一旦有人开了先例,竞相捐款的人也还真不少。
甚至有好事者,专门去聘了一个教书先生家,每一个捐款的人的名字与捐的数额都记录在一张红纸上,贴在了庇护所门口。
当然了,太子殿下一来就看到了,当即就皱起眉头,按照他们记的数目一笔笔还了回去。
他们当然是不肯收,执意要留下一半以上给太子殿下,以报答他的恩情。
张奎当天在军事营巡逻,没看到这种壮观的场面,还是听嫂子复述的:殿下一听,当即冷脸道:“东宫虽也不富裕,但还是能养活你们的,不需要各位报这些恩。”
他们一听就不乐意了,更有胆大者吼了一句:“殿下,您是不是嫌弃我们这些穷人的钱不干不净的?关于这一点,我们绝对敢打包票,这些钱都是我们一分一角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有什么昧良心的钱,你就放心用吧。”
太子殿下听了,脸上浮现出一分笑意,笑到人心坎里去了。
他一笑,大家都安静了。
然后太子殿下又有一些腼腆的笑了笑,宽慰他们道:“孤自然不嫌弃你们的钱,凭劳动得来的钱都是干净的钱。大家的好意,孤也心领了。只是若是各位将钱全都捐给了庇护所,战争结束之后应该如何生活呢?东宫不是不缺钱继续赡养各位,只是庇护所总不能开一辈子吧?大家总要回到正常生活了,钱对大家来说还是有用的,若是各位确实有心报答,还不如养好身体,多向国家付赋税,服徭役,添丁旺国吧!”
大家听了这话当即有些呆住了,为首的那人木讷地将钱都分发回去,许多容易动感情的人已经湿润了眼角。
嫂子和自己评价时说:“听了他这番话,我就不怪张大傻将命丢了。因为我呀,也愿意把命给他了。毕竟,人生在世,谁会再像他一样呢?”
张奎明白她的意思,人生在世,谁还能像殿下一样真正把他们当作一个人看待呢?
张奎也听了这番话,他也愿意把命给他。
不知不觉间,张奎抬眸,才发现自己已经到达太子殿下所说的地方。
即使他早已为了让游念认识自己,所以特意来过一次,他心里也依旧没有底。
毕竟殿下告诉过他,机会仅此一次,若是自己无法让游念真正相信他,那么这一次的计划就只能永远的彻底作废了。
因为容易引起疑心,所以,他连一件多余的事也不能做,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能说。
张奎低下头,换了一个平淡的表情,尽量显得自己波澜不惊。
看守门口的士兵早已得到了游念的吩咐,沉默不语的转过身,就让开了路。
张奎低声道了一句谢,那人当即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之后,他又轻轻的拍了拍张奎的肩膀,低声提醒了几句:“游将军根本没有打算信你。进去之后,记得不要露出马脚。殿下已经提醒过我们了。情况一有不对,我们就会进去救场的。”
张奎不敢做多余的动作,所以他只能匆匆抬头瞥了一眼他的面容。
出乎意料的是,这是一个极其年轻,顶多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的面孔。
打量了几眼之后,张奎迅速低下头,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向前走。
待张奎走后没多久,一个五大三粗的士兵走了回来,对看守大门的士兵憨憨的笑了笑,歉意道:“多谢邵队长了。”
邵延不在意的点点头,向一旁走去。
张奎一直走到尽头,轻轻的扯了扯营帐门,咽了咽口水,紧张的掐了掐手指关节,才语气平静的喊了一句:“游念将军,在下如实赴约而来。”
游念散漫的垂了垂眸,向门口的士兵挥了挥手,又一僵,看向了秦盛和。
秦盛和向他不在意的看了一眼,游念才干脆的让那两位士兵打开了大门。
张奎走进门,未会向游念行礼,就先向坐在一旁毫不起眼,又行动不便的秦盛和鞠了一躬,才向游念拱手作揖。
殿下曾经交代过他,虽然游念被尊称为“将军”,但事实上,叛军的首领并不是他这个“表面负责人”,而是赫赫有名的秦家军隶属的烟北山庄的秦庄主,秦盛和。
所以只要秦盛和有心留他,游念也奈何不了他的生死。
果然,秦盛和因他这个动作,脸上多了几分玩味的笑意,游念却在心里积了一股火,也不敢发作出来,只得向他招手,让张奎向上走一点。
张奎却要故作迟疑的看向了秦盛和,直到得到他的点头首肯,他才自信的迈着大步走上来。
游念不好发作,因为张奎投诚时,打的旗号就是因为:“仰慕秦庄主,特来投诚。”
说真的,游念倒情愿容陌上演一出“周瑜打黄盖”的戏文,以便引自己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