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姿又好气又好笑:“你以为,随便拿一颗来就行吗?”
“午陵山的那颗蜃珠,成色很差,但这差只是差在显像,换句话说,它记录下了一切,好比带子是完好的,只是放映机太差,放不出来,所以你看到的,都是破碎的影像。”
“我调了最好的蜃珠给你,等同于帮助它以完美的画质和音质放映了,但没原始的带子,再好的放映机都没辙。”
江炼明白了:“还得靠运气,‘等’山蜃楼出现,然后……你钓蜃珠,这颗蜃珠不好的话,再拿好的那颗来……加强功能?”
孟千姿默认。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还真不好说。
山鬼都知道,蜃珠是“一包水”,但依托大雾出现的山蜃楼,蜃珠会是……一坨雾吗?
这让她怎么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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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孟千姿没急着出发,先跟景茹司商量了一下后头的安排。
景茹司也知道,再往下走,很可能就是八人队出事的地方,那地方还有山蜃楼,使得情势又诡异三分。
最终商定的结果是放慢速度、谨慎前行,冼琼花则加快速度,带一个小队过来,备足射灯,顺便也给孟千姿送抱蛛。
不过,这最后一段路并不很长,速度放得再慢,日暮前也到了。
这是一片山间相对开阔的谷地,甚至还有一片高原海子,在阳光下呈碧蓝色,天暗下去之后,颜色逐渐灰蓝,到末了,就是一片泛水光的黑。
神棍一看到这儿就有点紧张,他说不清梦里是个什么地势,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得是开阔的平地,不然,那些人如何四下排开、点算箱子呢?
更何况,还有高原海子:龙是喜欢水的,没准那条陨落的巨龙,之前就住在这片海子里。
他越想越激动,但在这儿,是不好太激动的,果然,激动到后来,居然有点缺氧。
孟劲松给他拿了瓶氧气,神棍把口鼻都凑进漏斗样的吸嘴里,大口呼哈吸着,样子颇为滑稽。
比神棍更激动的,是史小海,他指向谷地边缘处的山:“向前,向前,爬上去,轰,掉下来。”
天快黑了,冼琼花还没到,景茹司可不敢冒险派人陪史小海再去爬什么山,她下令就地扎营,史小海老大不高兴,拽住何生知嘟嘟嚷嚷发牢骚,何生知烦得要命,职责所在,又不能凶他,只得耐着性子安抚。
晚饭前,孟千姿得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四野茫茫苍苍,白气涌动,已然有起雾的迹象了。
坏消息是,冼琼花人在半路,给她打了个卫星电话,劈头一句:“这次你别指望抱蛛了,它死了!它们死了!”
说“它们”,是因为冼琼花带了不止一只。
孟千姿忍俊不禁,一下子笑了出来。
她知道不该笑的,但没办法,冼琼花居然用这种报丧式的口吻说抱蛛,莫名好笑。
冼琼花没好气:“姿姐儿,你笑什么?就这么好笑?”
孟千姿咳嗽了两声:“抱蛛怎么了?”
“还能怎么着,冻死了。在大本营看的时候,还好好的,我怕它不禁冻,还让人在玻璃罐子外头包了厚实的一层,谁知道进山就不行了,我看它那样子就不对,一路都注意着,现在全死了,带了三只,死得一个不剩,都僵了。”
挂了电话,孟千姿才回过味来:这儿的蜃珠,昨晚上已经被她定性为“成色不好”了,抱蛛没法用,就意味着她钓不到这颗蜃珠,也没法给它做修复。
只能拼运气了,希望这颗蜃珠不是太烂。
她安慰自己,上古那群人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古方言,不听也没关系,只要显像给力,还是可以接受的。
……
入夜之后,营地灯光全灭,方便孟千姿用肉眼观察山蜃楼是否出现、又是在哪个方位出现。
神棍抱了瓶氧气,坐在掀开了门帘的帐篷内等着,这瓶氧气是新的,孟劲松塞给他备用,还说:“神先生,不管看见什么,你尽量克制,不要太激动。”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做了那么久的梦,而今可能就要身临其境了,能不激动吗?
江炼坐在他边上,看周围四散疏落的帐篷,这种地方,席地而坐太冷了,除了外围值夜的,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帐篷挪向谷地低处、掀开帘门,不声不响地坐在黑暗中守候。
看着看着,江炼居然觉得,有等待盛大演唱会开场的心情。
不像吗?
届时,很可能谷底中央处就是舞台,而这一个个帐篷,是山户们的包厢看台,灯光亮起时,观众偃声,看一幕远年大戏,千古长歌。
……
也不知坐了多久,朔风渐烈,温度持续走低,江炼裹着睡袋缩成一团,几乎打上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