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遗在想如何摆脱目前的处境,他已经有了足够的现金,完全可以就此逃出国去。但是他没有护照,所以只能采取偷渡的方式,问题只解决了一半,其他事情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解决,眼下他很安全,但是在这里躲得越久,结局就越糟糕。
他会离开的,而且很快就会离开,抛下未衣这个累赘,在警察和黑爪找到他之前孤身远走高飞。
他跟未衣定了规矩,她不能碰他的东西,她要用最少的肥皂和沐浴露沐浴,药草也要节制,不要为了香喷喷就涂抹很多,不然会有副作用,不能随便浪费东西,不能随便开窗,如果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人,她的身份是他的妻子。
当未衣来月经的时候,苏遗从字面意义上知道了什么是流血事件,当看到垃圾桶里的血迹时,他很不解地问,“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旋即后悔自己的鲁莽,只能用废弃的塑料袋将垃圾装了起来,在深夜开车丢到远处乡村的大垃圾桶里,未衣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在屋外扔掉,苏遗红着脸反问她难道想用血迹把山林狼招来吗?
白天变得越来越短,黑夜来的越来越早,到了夜晚有壁炉的暖意帮助他们御寒,苏遗禁止随意开灯引起注意,所以房间里总是黑咕隆咚的,在白天,未衣坐在窗边看那一面长青湖,有野鹿不时经过,她会很欣喜地跟它打招呼,但鹿不理睬她。
与未衣的不顺相比,苏遗顺遂的水到渠成,因为小时在荒野生活过,他孰知森林及林中生物的一切,了解它们的奇诡习性,比如老蛇闻到危险会张开大嘴,硕鼠昼伏夜出,枯叶蝶会趴在老树干上,等等。
在无聊到发闷时,他用接骨木做成小笛,从天空招来众鸟,一声高,一声低,音律协调和美,屋顶被飞扑鸟群压得吱呀作响。
未衣把眼睛瞪圆了,不能相信这是一个凶残劫犯所能吹奏的乐声。
偏偏这时斑鸠轻拍翅膀咕咕叫着栖在苏遗的肩膀上,哦,这只呆鸟又笨又肥又没有警戒心,它不知道苏遗会把它秃噜毛煮了。
她走近他,走进他鸟鸣缭绕的孤独,试图拯救小鸟于水火,可事实证明多此一举,苏遗编织了很多杞柳枝做成的鸟笼,却一只鸟都没捉,他对未衣说,“只要捉了一只,它们就都不会再来了。”
他问她,神情肃穆,“你愿意吃一顿饭还是听鸟唱歌?”
未衣看着那在树篱底下蹦蹦哒哒的黑唱鸫,余光处一只画眉正把抓来的蜗牛扔在岩石上摔碎,而后挑剔着蜗牛壳里的白肉,丰盛多汁得骇人。
小屋前的空地堆满枯叶,有些色如蜂蜜,有些色如灰烬,有些色如泥土,而鸟群,会以整片温柔覆盖大地,覆盖他们二人。
她喜欢听这样扬汤止沸的歌声,无用,但很安详。
季节在日复一日转变,,天光变得清澈。乌鸦翅膀滴下冬天,叫声侵入这最严酷的季节,鸟儿们都尽皆南渡,结冻沟渠的彼侧只有残缺不全的老树残株。
一日将近,棕色光线渗进潮湿沉重的土地,一切沉默静定,夜晚的清凉气息拂来,几滴雨开始打下,苍穹四野唯一的遮蔽处只有他的小屋。
“你到底把我关在这里做什么?”未衣终于鼓起勇气问了,虽然很不是时机。
苏遗恼怒地长叹一口气,“这不用你管。”
“那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你想要钱大可去勒索我父母,而不是把我困在这里整天对我发火。”
苏遗脸色僵硬,面无表情。
他不想从她那儿得到什么,在整理妥当后用树枝随意拨弄着火苗,并没有看她一眼。
“那你放我走。”未衣气鼓鼓道。
“我不能。”
“为什么?”
“有人雇佣我把你绑架带到城郊的废弃工厂里。”淋了雨的纸条劈啪作响,不时传来气泡的炸裂声,火焰在突突跳动,描画出他瘦削脸庞的轮廓,“我本应把你丢在那里,然后离开。”
“那你为什么不把我放在那里?”她懵懂不解,眼中混杂着迷惑与沮丧。
这特么真是个好问题。苏遗闷闷想,她这个笨蛋。
在他绑架她之前,他已经调查过她全部的资料,了解她不少事情,尽管她认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见过她们一家名流的照片,金玉其外,光鲜亮丽。她的父亲是一位有名的商人,曾经为不少上市企业担任过敲钟人,在行业间有极高的信誉,可他看起来自私又虚伪。
有其父必有其女。她这些天的行动已经全部说明了这一点,除了吃饭睡觉添麻烦,她什么都不会。
“我改变了主意,没有把你按约交给他们,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们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