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涟忽然觉得,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也不错,抬头看着黄药师的侧脸,他的手被黄药师握住,暖暖的。
回到客店,天色已晚,黄涟直接回到自己屋里,没多久就有小二送来了热水,黄涟洗了洗脸后,开始泡脚。
旁边的小炉子上温着一壶热水,黄涟已经脱下了白狐裘,时不时在洗脚盆里兑点热水。
一壶水还没有泡完,门就被推开了,黄药师端着一碗小米粥进来了,黄涟见了很高兴地叫道,“爹爹……”
黄药师走近,把碗递给黄涟后,就要往外走。
黄涟一手端着碗,一手拽着黄药师衣袖,“爹爹……”
黄药师看向黄涟,黄涟其实只是反射性一拉,根本没有想到为什么要拉,眨了下眼,脚趾头蜷缩了一下,“要泡脚不?”
其实黄涟只是下意识一问,就像是当初他家乡,不管什么时候见面打招呼第一句肯定是问,吃了吗?
黄药师看看黄涟,又看看洗脚盆,黄涟的脚不算大,还肉呼呼白嫩嫩的,并没有一般武人的茧子,更像是一个不事生产的少爷。
黄涟随着黄药师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脚,脚趾头一缩一缩,脸一红,他都泡过脚的水要黄药师泡脚,赶紧把脚从水里抬了出来,也顾不上擦就踩在了鞋子上,“爹爹,我去给你倒洗脚水。”
说着,就把小米粥放到桌子上,弯腰端起盆,踢拉着鞋就往外跑去。
黄药师没有说话,反而是坐到了床上,忽然看见自家儿子的行李乱七八糟扔在床上,一艘小木船被放在枕头边上。
黄药师伸手拿过木船,看得出木船已经有些年代,而且……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刻玩具,手指在船身上在抚过,平滑而细腻的木身,可以感觉到经常被人把玩。
把木船重新放回儿子枕头边,黄药师眼里带着几分沉思。
黄涟却不知道这些,他端着水回来的时候,把水放到黄药师脚边,看着黄药师邀功地说道,“我刷干净了盆。”
“我刷了好几次呢。”黄涟强调道。
黄药师应了一声,弯腰把鞋袜脱去,把脚泡到水里。
水温有点偏热,却正适合泡脚,黄药师看了眼黄涟,黄涟拖了个椅子坐在他对面,捧着碗正在吃小米粥。
“爹爹,粥不甜。”黄涟抱怨道。
“因为没有放糖。”黄药师伸手拎过小水壶,给盆里加了点热水,说道。
“爹爹,我要吃甜粥。”黄涟提出要求道。
虽这么说,黄涟还是把一碗小米粥给喝完了,“爹爹,你说姐姐去哪里了?”
“王府。”黄药师擦过脚后,也不穿鞋,看着黄涟。
黄涟也看着黄药师,带着几分疑惑。
黄药师手指摸了摸玉箫,“去给我拿鞋袜。”
“啊?”黄涟愣了一下,看了看地上的鞋袜,又看了看黄药师。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黄药师看了看黄涟的脚,他刚刚跑得太急,湿漉漉的脚就直接穿鞋子,而且没有穿袜子,而鞋子走了一天的路……
“我……没注意。”黄涟说得理不直气不壮,偏偏仰着小双下巴,红着脸去黄药师屋里给他拿换洗的鞋袜了。
黄药师换好鞋袜,仍旧一身青衣,带着几分绝世高人的孤傲感,端着洗脚盆,把盆子放到门口后,说道,“走吧。”
黄涟看着黄药师端着铜盆,虽然和他周身的气势不搭配,可是却带着几分人气,“去哪里?”
“你想去的地方。”黄药师洗了洗手后,瞥了黄涟一眼,说道。
“爹爹带我去看热闹?”黄涟一听,眼睛都亮了,边说还边拿着自己的白狐裘往身上穿,穿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这东西在黑夜太过醒目后,就脱下来放到床上,找出深色的袄套上,恐怕黄药师改变主意,接着问道,“爹爹知道去哪里看热闹吗?”
“王府。”黄药师直接往外走去。
“为什么去王府?”黄涟把自己的手塞进黄药师手里,然后跟在他旁边走。
黄药师看了黄涟一眼,却也没有甩开他的手,只是声音里略带不满,“于我面前何须藏拙。”
黄涟一愣,唇抿了一抿,其实要不是黄药师今日直接说起,黄涟平日都没有注意过,因为他知道剧情的原因,有些话过于小心,就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这样一步步铺垫达成自己目的的话,虽然能骗得过黄蓉,却是骗不过黄药师的。
黄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确实不是故意的,只是有时候思虑太多,难免成为了一种习惯。
不过,黄涟也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无疑是让黄药师不悦。
“爹爹……”黄涟偷偷看了眼黄药师的脸色,只是被面具挡着,根本看不出是否生气。
黄药师牵着黄涟的手,往王府方向走去,“我黄药师的儿子,何须活得瞻前顾后。”
“那爹爹就不怀疑我怎么会知道能在哪里找到姐姐,为什么会想去王府?”黄涟小心翼翼地问道,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像是试探性的语言,对黄药师来说甚至可以算得上侮辱。
“爹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黄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急的手心都冒出了汗。
对于自家的儿女,其实黄药师的包容性还是很强的,要是外人敢这么质疑他的话,怕是早就甩袖离去了。
“你怎么知道与我何干?就如我怎么知道的,又与你何干?”黄药师的话冷冷的,“你想太多了。”
黄涟表情有些纠结,他想太多了?他能不想太多吗?要是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怕是第一个宰了他的就是黄药师。
“此话我只说一遍,我只知你是我儿子,蓉儿是我女儿,就足矣。”黄药师明明能看透很多,可是却不在乎。
就像是他了解世俗,却不屑融入世俗随波逐流一般。
“爹爹……”黄涟喃喃道。
“一切随心而已。”此时已经快到王府门口,黄药师伸手搂住自家儿子的腰,直接用轻功越墙而入,黄药师思索了一下,就带着黄涟往王府药房的位置走去。
毕竟那道士可是需要这王府里的药,而郭靖必定会来取药,那么自家女儿也定会跟来。
只是还没入药房,就听见里面有杂音,黄涟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听到里面嘶嘶的声音,已知是怎么回事,捏了捏黄药师的手,他们一起跃上墙头,趴在上面。
只见郭靖正与一条有碗粗通体朱红的蛇缠斗,黄药师是识货之人,一见此蛇,也不禁赞叹一声,“好东西。”
若是用此蛇蛇血与蛇胆加些药材炼制出来的丹药对黄涟身体大有益处,想到此处,就已经决定了用途。
捏了一小块瓦片,一下子弹到正缠在郭靖身上的大蛇七寸之处,大蛇一僵,已经失了先机,郭靖趁机挣开大蛇,因为已取得了药材,也不再恋战,拍了蛇头一下,直接跑了。
差点要了郭靖命的大蛇遇见黄药师,却没有看头,为怕失了药性,黄药师就直接弄晕了蛇,把它塞回竹篓里,单手拎着竹篓就朝着药房走去,找了一块布,择了一些珍贵药材包了起来。
黄涟看着黄药师,眼里带着几分迷茫,黄药师是他爹爹,可谓是除了黄蓉外,这个世界最亲的人,他不想也不愿意离开他。
从最开始的崇拜黄药师到现在的,一种依赖。
想陪着黄药师,更准确的是想要黄药师陪着他,他们都是没有归属的人。
黄药师原先是有归属的,可是冯蘅死了……要是黄药师再找……想到此处,黄涟竟觉得很烦躁,明知不可能,但是只是想想就觉得不舒服。
是因为不喜欢他们一家人的空间多出别人的味道吗?
黄涟不明白,却也不想明白。
“我回岛上段时间。”黄药师不是商量,而是通知黄涟。
“好。”黄涟明白黄药师的意思,“我会看好姐姐的。”
“哼。”黄药师想了一下,还是抽出腰间玉箫递给了黄涟,交代道,“逃不过就跑,名声威望与我并不在意。”
“我又不是傻子。”黄涟欣喜地接过玉箫,“给我了吗?”
黄药师颔首,拎着竹篓和药材就要往外走,到了门口,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别忘记多买些草纸。”
捏着玉箫的手一僵,黄涟傻傻地看着黄药师。
“多买些里衣。”黄药师想了一下,交代道,“有些地方,是不能和别人的东西接触的。”
黄药师说得委婉,黄涟听的迷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