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茗儿一脸纠结,不放心此时把尤旋一个人扔在这儿。
“快去,我没事。”尤旋又催促。
茗儿这才很不放心的,三步两回头的跑着去给樊氏请郎中了。
茗儿走后,尤旋看着眼前这位颇有些得意之色的姑母,缓缓走上前去:“姑母如今做这尤家的主人做的很好嘛,好日子有了,人心也被你收复了,侄女还真是要说一声佩服。”
她说着,站在尤岚跟前,低头用纤细的手指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埃,抬眸笑看她时,神色一如既往的从容自得。
尤岚有些意外,她这个侄女小小年纪,说话做事倒是颇有几分成熟稳重的劲儿。
在帝京待上一年再回来,还真是跟没出过寄州这种小地方的人不一样。
她娘樊氏可就不敢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向来都得和和气气喊她一声大姑姐。
不过再伶牙俐齿也终究是个十六七岁的黄毛丫头,尤岚倒还真不觉得能让自己放在眼里。
她道:“你如今被夫君休弃,姑母也同情你几分,本不打算与你一般见识。只是你敢让人把我铺盖扔出去,我也不能就这么骄纵着。这样吧,你在这里跟姑母我道个歉,姑母就不跟你一般见识,让人把你的院子好生收拾一番,给你一席之地。”
尤旋听完便笑了:“姑母当真厚颜无耻,敢在我跟前耀武扬威。当初姑母不顾重病的祖母,毅然决然与人私奔,甚至立下誓言,此生绝不再入尤家。如今祖父祖母不在,姑母欺我母亲体弱,倒在我尤家耍起威风来了?殊不知,这举头三尺有神明,姑母当初对天发的誓就这么忘得干干净净,不怕老天爷惩罚你吗?”
“惩罚?”尤岚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
“你少跟我提什么因果轮回这一套,莫非你们孤儿寡母这般无用,如今只能依靠老天了?若真如此,我倒要瞧瞧老天爷他帮不帮你们这一遭。”
尤旋始终笑吟吟的,又似有若无掸了掸衣袖,随后不着痕迹后退几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姑母只管在这府上好生住着,你我且看便是。”
她说完这话,也不理尤岚,转而进了里面的卧房。
里面樊氏尚处于昏迷当中,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见她进来,春梅在床榻前站起身,低唤了声“姑娘”,面露心疼之色。
原以为归宁回来是件好事,原来秦家的人居然……
尤旋宽慰她:“梅姨不必多思,我与秦延生的事日后再与你和母亲详说。母亲怎么样了?”她看向榻上的樊氏,面上挂了一丝忧虑。
春梅心疼道:“听大姑奶奶说你是带着嫁妆回来的,夫人当场便咳了血,至今还未醒来。”
提到那个姑母,尤旋心中便来了气,问春梅:“她怎么从母亲手里夺了掌家之权的?”
春梅叹息一声:“半年前大姑奶奶重病,夫人心软让她们母子住进来,大姑奶奶病好之后对着夫人好生巴结,又见夫人体弱,连哄带骗的,就把中馈给骗走了。夫人原想着大姑奶奶也是个可怜人,自己也没个伴儿,留下她日后彼此有个照应。谁想到,大姑奶奶拿到中馈没几日,就变了脸,对我们夫人百般苛责……”
“那家里的田产铺子呢?地契在谁手上?”
春梅眼眶泛红:“夫人本就性子软,再加上体弱多病,卧榻不起,哪里是大姑奶奶的对手?大姑奶奶带着下人们搜过几回屋子,什么值钱的东西都被她抢走了,连地契……都没留下。”
尤旋听得咬牙切齿,又有点恨铁不成钢。
这么大的事自己处置不了,一不报官,二不告知远在帝京的女儿,原主的母亲究竟是怎么想的?
为了所谓的息事宁人,让自己受尽这般苦楚。若是原主还在,她得多心疼呢……
春梅道:“姑娘别怪夫人,她也不容易。夫人一直不让奴婢告诉您,她的病,其实熬不过多少日子了。夫人心疼你,一直怕给你添麻烦,什么都自己扛着。”
尤旋眼眶一热,鼻子酸酸的。
看着榻上的母亲,她低喃:“添什么麻烦,如今我回来了,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都会好起来的。
她对自己说。
——
茗儿请了郎中回来时,见落雁堂平静了,她还有点意外。
“姑娘,大姑奶奶呢?”
“先不理她。”尤旋说着,把郎中请进去给晕倒的樊氏诊脉。
樊氏本就体弱,又听闻尤旋被休,一时伤心欲绝才会昏倒。好在大夫说不严重,开几贴药吃了便好。
尤旋又问樊氏之前的病症,郎中摇摇头,只说心思郁结严重,身子早已亏空,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尤旋默了一会儿,平静开口:“有劳郎中了。茗儿去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