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正知道这是因为他从小家境优渥的缘故,好吃的东西吃的多了也就不会激动,好吃的东西都是你一个人的,那就不必为了抢而快速下咽。
四个人围一个圈,盘腿席地而坐,除了傅秉英大家都是哈着腰,尽量缩在一团保持热量,他却像只高贵的白鹤,背挺得直直的,从细节处高人一等的感觉。
粟正偷偷看他,心中忍不住砸嘴。
真是好看,这气质,跟外面那些野鸡就是不一样。他心里像被蚊子叮了一口,有点别扭地痒了起来,这时,傅秉英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晦暗不清,却一下子叫粟正想起了那三天被厉鬼追赶着夜不能寐的惨况。
他赶紧闭了闭眼,警告自己,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你面前的清纯小鹿其实是个内心阴暗、见不得人好的小人,千万别忘了。
“外面怎么样了?”大姐问到。
“没用,我们在雪地里画了个求救信号,但是风雪一来就埋掉了。”大姐爱人说。
“那可怎么办呀!”大姐捏着饼干的手垂在膝盖上:“老刘啊,我们是不是没希望了……”
大姐爱人也叹了口气。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黑夜很快降临,雪洞里逐渐陷入黑暗,世界一片静寂,四个人类在无边无尽的白雪之中,像四只蚂蚁,蜷缩着,挣扎着。
粟正睡不着,他其实特别怕冷,手脚冰凉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入眠。对面的大姐和她爱人相互依偎,小声地交谈着守夜。他看了眼傅秉英,这家伙抱臂端坐,眼睛却是闭着的,这让粟正想起自己高中上数学课的模样。
雪花落下的声音沙沙,雪粒压实的声音咔咔。
粟正在疲惫的压力下,毫无征兆地入睡了。
几个小时后,大姐夫妇和他们换班守夜。六点钟,雪洞里透进来一些光,粟正发现大姐爱人的脸红得不正常,像颗硕大的枣。
大姐睡得正香,粟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推醒她,便将目光投向身边的傅秉英。
“小傅。”他轻声唤道,期望傅秉英会理他,但当对方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时,他的勇气又像退潮一般不见了。
第3章 雪山行 下
此时此刻,粟正充满疑惑。
这里的能看出来的情报很有限——他们四个在同时返程途中一起遭遇了雪崩,福大命大躲到了半山腰的夹缝里,over。
关键的信息,比如自己跟傅秉英是什么关系,比如他们在这之前彼此是否相识,之类的则全然不知。
更无奈的是,傅秉英西伯利亚高原般冰冷的表情叫粟正丝毫不敢靠近,更别说开口试探。
“有事?”傅秉英说。
明明是个普通的问句,粟正却恍惚听出相反的意思。
他没敢回话,只是伸出食指指了指大姐那边。
傅秉英顺着他的指向看去,一眼就发现了大姐爱人的病态。他二话不说就走了过去,在简单地检查后,果断推醒了大姐,又拍拍大叔的脸,强迫他睁眼。
“……小傅啊,时间到了——啊!老刘,你怎么了?老刘!”
大姐把丈夫搂进怀里,迅速地扯下手套,用手背试温度。
“好烫啊……”大姐顿时泪眼婆娑,流出来的眼泪带着丝丝雾气从脸上划过:“小傅,你们带药了吗?救救老刘,救救他……”
“别慌,保持体力,我包里有抗生素。”傅秉英拍了拍大姐的肩膀,声音沉稳有力,令人安心。
大姐抽泣着连声道谢。
情况变得更加绝望,现在他们丧失了一个主要劳动力,而病人需要更多的食物和水保持体力,这些都是稀缺的资源。
粟正从地上站了起来,不禁些紧张慌神,到这里差不多十二个小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离自己这么近。
“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他问。
“用你带的杯子装点雪,然后把它捂化,刘叔需要补充水分。”傅秉英道。
一听这话,粟正就有点不乐意,他自己都要冻成老冰棍了,哪儿还有热量化雪啊,但又转念一想,要是因为不合群大家不带他了,那他一人估计很快就死这儿了。
想通了,他就麻利地照傅秉英的吩咐去做。他把装了雪的塑料杯子捂在登山服里,一开始差点冻的他胃痉挛,但没过一会儿,肚子上那块皮肤竟然微微发痒,甚至热了一点起来。
差不多二三十分钟,一瓶比恒大冰泉还洁净的雪水解冻完毕。
大姐扶着老刘,傅秉英给他喂药,完了又给他灌了些水下去。
“大姐,你弄些雪敷在刘叔头上,物理降温。”傅秉英说。
大姐赶紧抹了抹脸上的冰渣子,用手拢了堆雪盖在刘叔枣红色的宽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