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给她留点东西。”
许煦在门边听得眼泪流下来,她平复了好久,才有勇气进门。表姐也刚好拎着饭回来,“怎么不进去呢?”
“在准备惊喜呢!”许煦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来,指尖勾住一个蓝色的带子,下方的卡片晃晃悠悠。
“这是什么呀?”舅舅伸手捏住卡片——许煦的工卡。
“这是我入职办的工作证,怎么样?”许煦眉目都是骄傲,舅舅拿着工卡举远了看,许兰和舅妈也凑上去。
“哎哟,这不是煦煦小时候的照片么?”舅妈看着工卡上的照片乐了,一本正经的工作证,许煦却放了6岁的博士服的照片。
“这是我蓄谋很久的创意,我以前就想好了,我第一份工作的工作证,要放我毕业的照片,这叫从学校过渡到工作,不过现在还没有,就用小时候的顶一下。”
“有创意有创意,”舅舅一向捧场,“煦煦从小就是个念书的样子,看这照片照得多像那么回事。去上班还习惯么?你们单位怎么样?”
“爸,许煦就是去实习,还没说要留在那儿呢。”许霁把饭在窗台摆开,闻声接道。
“我就是问问。”
“还行舅舅,有1000多个人吧,有食堂,还有健身房,还有咖啡厅。”许煦自觉捡着舅舅爱听的说。
“那挺好,是个大公司,女孩子嘛,安安稳稳的就好,别老是吃外卖,吃食堂就挺好的。”
“您就是看我不顺眼呗,不安稳,”许霁把筷子递给爸爸,见缝插针就怼回去,从小就偏心许煦,连点评工作也是。
许煦却是想起刚刚在门口听到的那番交待,多少心疼和牵念,舅舅却从不说出口,思及此处,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舅舅的化疗就这样开始了,和她在网上搜索的一样,身体愈发消沉,食欲不振,伴随而来的脱发……许煦从前以为自己是个勇敢的无所畏惧的人,直到看到舅舅一点一点被病痛榨干了精力,她站在床边,握拳的手在颤抖。
“看不了就出来吧,”丛晓磊放下手里的水果,轻轻喊她。这几天他不时也会来探望一下,只是实习后的许煦格外忙碌,公司学校医院三头跑,他竟是从没碰上一回,直到周末,才能“偶遇”一次。
许煦跟着丛晓磊出了医院大楼,他在长椅上坐下,她也停住了脚步跟着坐下。见到她,他是欢喜的,可是她这样愁苦,他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阿姨怎么不在?”丛晓磊没话找话。
“舅舅胃口很差,吃够了店里打包的饭菜,我姐这两天找了她在公益组织的伙伴,说是在医院这边的居民楼里有个驻医小家,可以给来看病的外地人提供做饭的地方。我妈一大早就去炖排骨了。”
“挺好的,”丛晓磊并不是很擅长聊天的人,他接过话,又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
“需要钱吗?”安静了半晌,他突兀开口。
许煦坐在长椅上,听闻此言,转过头看着他,直看到丛晓磊面色微窘扭了头,“我没别的意思,化疗也是一笔费用,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和我爸妈说一下。”
许煦不动也不说话,就只还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丛晓磊虽然目视前方,却也感受到她的注视,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小姑娘一样,每次都被许煦的气焰压了一头。
天地作证,许煦可什么都没做。
“有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改变了好多好多事情,”许煦也回过头,带着笑意陷入回忆,“我刚认识你的时候,那会你是个混世魔王吧,捉猫逗狗、不着家、嘴贫、爱捉弄人……”许煦说一个,掰着手指头数一个。
“怎么一转眼,我再见到的你,就是一个这么善良的人呢。”
许煦难得正面夸他,丛晓磊免不了有几分尴尬,“我从小就很善良好吧。”
“是是是——”许煦拉长声调,并不反驳,“有时候会觉得,我们仿佛认识了很多年似的。”
“我们本来就认识了很多年,”丛晓磊理直气壮,十四年还不算很多年么?
“是啊,这样算来你是我认识的时间最久的朋友了。”
“你不是,我认识宋程比你久。”丛晓磊的嘴比脑子快,总算找到一个机会占上风了。
许煦哑然一笑,“所以,你送我生日礼物,帮舅舅联系专家,赶过来陪床,甚至是借钱,我都可以理解为,因为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吗?”
丛晓磊心生怪异,可又想不出是哪一个环节不对。
“你对我们一家都很好,我妈说要记着人家的好,但是我想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能力回馈,升米恩斗米仇,所以也想和你摊开谈,我们都记着你的好,但是也不会索求无度,等以后我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