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周再来,可以在杯子上面画图案。”
许煦看着男老师软软地走远,心想这钱赚的真是快。
做完了手工陶杯,许煦在店里四处转着,这家手工故事馆不只可以做陶艺,还能画油画,转过屏风,后面的墙壁上挂满了学员临摹的画作。
画作尽头的拐角处,摆着一个黑色书架,许煦凑上前,看到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明信片,旁边写了一张简单的介绍说明——
原来这些明信片上印刷的图案,是由来故事馆体验的孩子们创作的,经过家长许可后,印刷成明信片,售卖获利除了覆盖成本外,都会捐给北京的儿童慈善项目,同时也会给孩子一张印有公益基金会的荣誉证书,所以不少家长都同意印刷。
“蛮有创意的,”李聃扬凑近看了看,给出了公关人的职业评价。
“扬姐,你有没有觉得很有意思,”许煦翻看着这些明信片,“这些可以被家长们带到这么昂贵的手工馆做体验课的孩子,以后的生活呢,肯定也是顺心如意的,然后用他们的画卖的钱,给那些贫困的孩子。”
“不好么?有人获名获利获得虚荣心满足感,有人能拿到钱。”李聃扬端详着明信片,准备买几张。
“偶尔会觉得有点无力吧,仿佛这个社会,已经划分好了层层壁垒,都是小孩子,但是,”许煦未说完,但是人生的际遇早就在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甚至更早。
李聃扬捏捏她的后颈,像是抓一只小兔子一样亲昵,“阶层固化是很正常的社会现象,只是现在明明白白摆在你面前而已。你在学校里也会遇到一些名校高中毕业的同学吧,会不会觉得你在大学里觉得新鲜好玩的事情,他们在高中早就知晓了。”
“当你在纠结考公务员还是工作的时候,可能他们从大一就有着丰富的校友信息,去了解如何保研如何申请留学。”
这确实是许煦在悄然中意会的校园社会,因为跟乐于交际、官运亨通的马玏是好友的缘故,她甚至还能多多少少作为既得利益者,享受到一些篮球赛、讲座的门票福利。而在此之外,在他们接触不到的圈层里,她也知道有人能“押”中期末的考试题,有人能拿到教授的推荐信,信息的不畅造就的知识鸿沟,从来不只是传播学里的理论而已。
许煦时常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面对这些无力时,她想的往往是静观其变,李聃扬却恰恰相反。
“但很多事情我们努力后,结果可能就会不一样,”她扬扬手中的明信片,“比如呢,我们买几张明信片,也许就会让某一个孩子有书读,有药治病。””
“我还挺喜欢收藏明信片的,之前给白深的明信片,我也都留了一份收藏。”
话锋突然一转,听到熟悉的名字,许煦楞在原地。她未料到李聃扬会主动提起,一直悬挂在心头的疑问被cue到,竟然涌出一丝被抓包的尴尬。
“好奇我和白深的关系?”李聃扬转头看向她,许煦诚实地点点头。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希望你保密,因为白深可能会介意,能答应吗?”李聃扬面容认真,许煦脑袋里却是浮想联翩,难不成真是马玏说的那样?
节假日的最后一天,店里人并不多,屏风另一侧,只有两个家长在陪着孩子画油画,步子软软的男老师在前台那百无聊赖地望向门口,许煦靠着墙壁,听李聃扬讲起这段故事。
故事的时间很长,足足有一千个日子,可是讲起来却很短,几句话的功夫,许煦听完,有些讶异。
“男孩子的自尊心都很重,大学对他是全新的开始,关于威宁的故事,你知我知。”
许煦手中捏着几张明信片,点头如捣蒜。
在她过于平凡的安逸的日子里,生活是按部就班读书考试升学,尽管她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国度里,仍然有很多同龄人可能并没有这样的机会,但她却第一次,知道身边的同学,就曾在她以为的那个不可破除的壁垒空间里。
她也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自己的努力打破了这道壁垒。
越了解她越觉得李聃扬不可琢磨,做公关的工资并不丰厚,她却硬是为白深走出壁垒凿开了一丝光亮。
沉默半晌,她说,“扬姐,你真了不起。”
许煦突然理解了白深那日在球场上走过来的少年意气,因着路尽头的那个女生,他的人生跳脱出了原有的桎梏。
李聃扬轻声笑了,不以为意,她扬了扬手中的明信片,“走吧,日行一善。”
买完明信片结完账,两人去了楼下鲜芋仙,李聃扬看许煦喜欢吃芋头,便把自己碗里的夹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