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除了一条烂命外,只要衙门严刑拷打,他肯定会熬不住把他交代出来。
冯远道脑子里一片混乱,几乎想不起来要对妻儿交代一声,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回想着儿时的东躲西藏,还有这几十年的荣华富贵,突然生出一丝悔意。
要是没有丧礼上那件事,他和嫡妹的仇恨也不会越结越大,到了如今终于把自己给葬送进去了。
冯远道突然有些想不清他们当时为什么要把孩子栽赃到宋文朔身上。
其实那时候,他们只想给宋祯祯找一个合适的出身,人选不一定要是宋文朔,但小冯氏偏偏非要选中这个姐夫。
他知道的,妹妹不过是嫉妒冯玉容从小到大养尊处优,还能嫁了一个好夫婿。可他当时志得意满,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一下子就应下她的要求。
冯远道在室内安静地坐着,突然狠狠煽了自己两个巴掌。
第116章
刺杀朝廷命官向来是大罪,哪怕那人想杀的是冯氏,但谁能证明他不是为了脱罪临时改口?
反正都是在宋家门前行凶的,平民杀官,罪无可恕,魏琛当场便粗粗给他定了个谋大逆的罪名,之后有没有帮凶,进了大狱再审过。
宋家门前纷纷扰扰,家里都是女眷,现场善后都得由封恒出面才行。因着现场有官兵,又是凶案,秩序倒是还算井然。
此时林家门口落下了一架轿子,林学士只看了这边一眼,便进了家门。
正在和封恒说话的左佥都御史田大人,见到这一幕后便劝他道:“林学士就是这么一个性子,你别太在意。”田大人穿着一身常服,下巴蓄着短短的髭须。
今日正值休沐,前几日才参加过封家的乔迁宴,听到邻居出事,他也不好一直在家中坐着。
田大人前日宴席上倒也看出来了,李太傅是真的重视这个入室弟子,就连一场小宴都坐满全场,因着如此,田大人对封恒说起来也十分客气。
封恒一笑道:“林大人心情不好,我也能够体谅的。”都在同一条胡同住着,林家被朝廷罚俸后,便成了胡同里笑柄,今儿一早宋师竹还跟他说起八卦,说是林家三天两头便是一阵大吵,林学士已经好几日没在家里住着了。
田大人也心照不宣地想到了同一件事,他摸了摸胡子,笑了笑,又想起刚才封恒跟他说起发现贼人后的种种应对,突然觉得林大人还是最好别跟这个门生对上。
从发现有人在门口偷偷摸摸窥视,到判断出他心怀歹意,安排报案、自家防卫、到护住长辈,一桩桩做起来丝毫不见慌色,一点都不像一个不经事的青年人。
就算他自己,在封恒这个年龄时也没有这种冷静和决断力。
因着欣赏封恒,田大人又跟封恒说了几句刑部断案的流程,这才转身回家。
封恒却不知道田大人对他的评价这么高,其实这些事情只是手熟罢了。先前经过的凶险事太多,这件事好歹妻子都梦到了整个经过。
封恒想到刚才宋师竹午后醒来,突然跟他说自己又做梦的场景,便又摇头笑了笑。
冯氏的正院里。
一身玄色飞鱼服、威风凛凛的魏琛站在冯氏面前,道:“宋伯母毋须着急,那人敢在老虎嘴边拔须,早就该想好自个的死路了。”
冯氏已经约莫猜出凶手是谁了,她看着魏琛温声道:“多谢你帮忙了。”
魏琛笑:“伯母太客气了,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那人不管是自个找死,还是受人指使,总之只要对咱们家有恶意的人,都逃不过去。”
冯氏听着魏琛的话,心里也是高兴,其实宋文朔已经替她向京府尹递了状纸,此案罪证确凿,侵占家财以强盗论,足以流三千里。
冯氏先前不过也就是想达成这个结果。
当年她虽然得了亡母的嫁妆,可彼时情况十分混乱,她又素来知道她母亲几十年来管家理事搭了不少嫁妆进去,便没有细究,只在冯族长的帮衬下,随便收拢了母亲余下的财物和心腹便匆匆离开了。
十几年来,她一回都没有踏足琼州府那个伤心地。若不是冯族长露了破绽,嫂子和侄女写信提醒她,她也没想到她娘的嫁妆,居然绝大部分都落到了冯远道的手里。
世上因果,总会有报应的,冯远道以外室子之身,霸占了冯家所有家业,以后三代子孙的清白前程都要毁于一旦。
想起往事,冯氏目光幽深。宋师竹看出了自家二婶有些不对劲,便自动接过和客人寒暄的任务,笑道:“那就要麻烦魏表哥了,那些坏蛋一日除,我们家就难以安心。表哥可要仔细审审,他后面肯定有人,京城里的朗朗乾坤,就靠表哥来维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