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客气着呢,宋师竹就打了一个哆嗦醒了,醒了之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刚才似梦似醒的,居然见到张知县上门跟她爹提起二堂兄与张姑娘结亲的事了。
慕清婉看着她打激灵的模样,还道:“是不是屋里火力不够?”说着她就吩咐人又送了两个火盆进来。
宋师竹看着俏生生站在她娘面前的姑娘,头上绾着一个娇俏的堕马髻,身着杏色绸缎袄子,面盘俏丽,正担心地看着她。
在她的目光下,宋师竹突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茫然感,她晃了晃脑袋,才接过慕清婉递过来的热茶。
慕清婉看着宋师竹一点一点喝下茶水,才带着笑意道:“我刚才一进来,就见着你睡迷糊了。”她看了一下上头的两个女先儿,眼睛笑成一条线,宋师竹一向就是这样,一听戏就睡着。
宋师竹:“我才没睡呢,就是等你等太久了,眯了一下。”
两人的态度十分熟稔,李氏看着也知道慕清婉和自家闺女之间是怎么相处的了。她刚才就觉得慕清婉似乎有话要和宋师竹说,便笑道:“你们两个不如到隔间说话,在这里我都不好把戏听完了。”
慕清婉听着这句话就松了口气,又说过几句客套话后,两人就到了隔壁的包厢,直到确定隔间的弹唱一点都传不过来后,慕清婉才叹了一声,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
两人自小相熟,宋师竹也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只能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慕清婉抹了把脸,打起精神道:“没事儿,前儿回县里时,卓哥儿突然发烧了,你是知道的,他的情况不好随便找大夫看,我娘不顶事,只会着急,我还是昨日才抽出时间到酒楼来看的。”
宋师竹想了想,隐晦道:“我家祖母身边有一个医嬷嬷,要是慕婶婶愿意的话,可以带卓哥儿到我们家去看看。”。
若是一般情况,她不会贸然提出这种主意。但慕清婉的那个“弟弟”情况特殊,生了什么病都不敢请县里大夫看病,每一回都要大老远到别处才行。
慕清婉有些动心,却不想太多人知道她弟弟的情况,卓哥儿的身份要是被人知道了,一品轩许就保不住了。她目光中露出一抹感激,却是拒绝道:“这两日再看看情况吧。”
宋师竹也没有强求,她只是怕那个孩子因为慕清婉不敢带他去看病的缘故,耽误了病情。如今慕清婉既然这么说,她便止住这个话题了。
慕清婉又道:“不是说你们家来了一个堂妹吗,怎么突然就听说过继出去了?”
宋家的这桩事,县里这几日都在讨论。
许是议论的人太多,就算慕清婉一直烦心家里的事,也跟着听了一耳朵。都说是宋二姑娘八字太旺了,宋家本来就花团锦簇,旺上加旺,火烧得太高就容易有烧身的危险,这才要找一个八字弱点的人才能匹配。
这些话神神叨叨的,慕清婉听完之后也就过去了,就是昨日午后她见着素来帮一品轩供烙饼的宋三婶婶,居然带着一个陌生姑娘过来认门了,这才多问了宋师竹几句。
宋师竹情知这就是祖母对外给出的借口了,她叹了一声,也没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只道:“就是外面传的这样,三族婶家里只有他们母女二人,你以后见着,能多关照,就多光照一下吧。”
慕清婉见她不想多说,也没有多问。这两年酒楼虽然有王掌柜帮忙看着,可她作为东家,眼力见也练出来了。宋家的事里就算有什么秘辛,也不关她的事,毕竟她家里还一大摊子事。
她想了想,又道:“你和宋婶婶刚才一直在里头不知道,张秀娇要了一间对外的包厢,小二进去上菜时,说她一直看着对面的锦绣楼咬牙切齿的,不知道又想闹出什么事了。”
慕清婉很是厌恶道:“她在我家酒楼坐着,我都觉得污秽不堪。待会她走后,我一定要让人把那个包厢清洗干净。”
慕清婉因着是个商户女,张秀娇一见着她就一脸鄙夷,不仅背后与人嘀咕她不知羞耻,就连当面也说她一个姑娘家不该抛头露面。
有头发谁想当秃子。
她爹未去世前,她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爱的。说起来,县里千金就算看不起她。面上也是一派和气,就没有像张秀娇这样专往别人伤口撒盐的。
想着这两年的艰难,慕清婉心中徒然涌起一股酸涩,用力瞪向那个包厢的方向,一脸带怒的讥讽。
宋师竹一听到她说起这个名字,又想起刚才她恍惚间见到的那一幕了,她冥冥中有种预感,刚才要不然被说话声吵醒,她顺着感觉往前走,应该就能知道一个极为重要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