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研是先笔试后面试。笔试当天早晨安迷修开始表现出了点紧张,盛粥的时候还不小心烫到了手,难得蠢笨的样子看得雷狮又好气又好笑。他想他是真拿这人没辙了,即便知道那副躯体里是玲珑心思十八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受着。只能凑合凑合过了,不然还能咋地?总不能离了吧!
“你这就出门了?喂,好歹先把袜子穿好吧,一只红一只白的,玩色彩配对吗你。”
安迷修听完这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果然袜子穿错了。他涨红着脸跑回卧室,再出来时总算是对了。
安迷修蹲在玄关处系鞋带,雷狮就走到旁边等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考完我去接你?”
“你楼下等我吧。”
“成,想吃啥?中午得好好补这脑子。”
“随便,按你喜欢。”
“喂,安迷修。”
“啊?”
安迷修扭头,就见一张脸猛地放大在眼前。他还维持着坐在台阶上的姿势,就见雷狮屈膝蹲下身,单手绕过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圈在了怀里。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唇上,还残留着刚刚吃完的八宝粥的清香,随即又是一阵吃痛,只看雷狮蹙着眉头,故意咬了下他的嘴唇。
“这可是不会让你紧张的法宝,接好了。”做完这一切,雷狮站起身,冲着有些呆掉的安迷修耸耸肩,“独家秘方哦。”
被雷狮一通瞎撩后,安迷修红着一张脸,推门跑了出去。
笔试成绩一周后就出来了。可能是因为考得不错,自那天之后安迷修心情很明显地又好上了许多,连雷狮又差点把一个整鸡蛋扔进微波炉里的事也懒得计较了。
就在安迷修积极准备面试时,另一方面雷狮又收到了来自父亲公司的邮件。这回邮件的来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雷狮打开通讯录,在备注为父亲的联系人上停留许久,但最终还是烦躁地咋舌,将手机扔到了一边去。
明眼人都知道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去父亲那是最好的选择,可到了雷狮这却成了最下下签。似乎有许多东西在阻隔着他,无论是父亲这个身份还是心里的那点疙瘩,亦或是目的地在首都的长距离,通通都成了障碍。
但他还是决定跟安迷修商量下,就在这家伙面试结束后。
可雷狮没想到意外正是发生在这场看似十拿九稳的面试中。
面试当天他照常在教学楼下面等着安迷修。他蹲在花坛那专心致志地玩吃鸡,偶尔有几个花痴小学妹经过,但都不能打扰他分毫——直到安迷修走了出来。
很难形容当时的安迷修。说愤怒可面色平静,说平静但眼底蕴藏着暴风雨;整个人像是一根紧绷的弦,只要被轻轻一碰,随时随地都有要炸裂的可能。他身后似乎还跟着什么人,但很快又只剩安迷修一个人从大门走了出来。他紧抿着嘴唇,两只手死死地蜷在身旁,直挺挺地走到雷狮面前站定。此时雷狮还蹲坐在花坛上,两只脚垂下来晃荡,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就见安迷修突然把头抵在他肩膀上,然后下一刻,雷狮就感觉到肩上传来一股温热的潮湿。
意识到安迷修这是在哭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揉了揉这家伙的后颈,也不管这行为在大庭广众下是不是显得过分亲昵,他就是想所以就这么做了。
等到安迷修脑袋再抬起来时眼里已经没了泪水,只是眼眶还有些微红,再加上雷狮的夹克外套肩膀处深色了一小片。他想笑,但嘴唇勾了勾,却又很快放下。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低声说道:“抱歉,落选了。”
雷狮不确定这声抱歉到底是说给谁听的,毕竟比起他,安迷修应该更想对更多人说。比如他的父母,他的导师,他自己。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雷狮腿一蹬从花坛上跳下来,伸手揉了揉安迷修的脑袋,带着他慢慢往学校外面走。
接下来的大半天似乎都被这次落选所带来的阴郁所笼罩。安迷修基本上一句话都没说,就只是眼神有些呆滞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任凭雷狮讲笑话讲得口干舌燥都没一点反应。
不过也的确,这种事情旁人说得再多也都是无济于事。雷狮相信安迷修的恢复能力,只不过眼下他们需要的就是时间。但很不幸,面试过后,距离真正的考研时间也已经所剩无几。安迷修不得不赶紧做出究竟是选择继续考研还是就此放弃。他的精神还一时半会没办法从这种打击中恢复,但紧迫的进程已经在催促他赶紧做出决定。
安迷修先是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他躲在阳台上打,但其实隔音效果也没好到哪去。听着从玻璃门缝里渗透出的安迷修轻声的道歉,雷狮的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像安迷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轻易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