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公事公办,连多余的闲聊都没有, 基本上总结下来,签约的过程大概就是:想签约吗可以拿低保,签;把文件打印出来准备齐全寄到这个地址, 好。
简单明了, 然后快递显示签收之后不过一天, 郧昀的Beling后台, 就变成了已签约的状态。
一般只有直播出现问题, 郧昀靠着搜索引擎也无法解决故障的时候, 才会敲起这个联系人的对话框。有时候他很忙回复很慢,有时候空闲回复得很快,许多疑难杂症, 只要他回答“我看看”,最多半个小时就能解决。
办事能力强,也从不私聊,郧昀没提过多余的问题,他也没有说过多余的话,两个人安安静静的互相停留在联系列表上, 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根本不会弹出来。
然而,这条消息来得突兀,郧昀都不太明白青竹的意思。因为他的合同有效期是两年,完全没有必要现在谈续约的必要,唯一能谈的,就是提高身价,改签合同。康明曾经和他商量过找B站提高主播工资待遇的事情,但郧昀果断地拒绝了。
他现在靠着康明和职业比赛变得小有名气,每次直播的时候人数暴涨,连带着礼物收益都逐渐变多,但是在他的职业生涯之中,郧昀的重心永远放在职业比赛上,能够用于直播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哪怕是最近,一周加起来的直播时间都不见得达到了五小时。
这样的直播时长,对于任何平台任何的主播来说,都是不合格的数据,平台靠主播赚钱,主播的直播时长几乎就是评价敬业程度的标准。
郧昀的名气可以要求Beling给出更高的价格,但是他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主播,他是沉迷比赛和训练的职业选手,每个月领着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低保,甚至有一种尸位素餐的负罪感。
Beling每个月发过的工资,曾经是他在主播生涯中唯一的收入,如果他现在的名气能为B站带来更多的流量和收益,他不介意维持这份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短暂合约。
特别是在柯佳说过那些话之后,郧昀心里的念头更深。
他能够感觉到有人在帮他,站在不曾露面的地方,以一种不被察觉的方式偷偷帮助他。没有限定直播时长和最低收入的底线,每个月给出的价格对于一个十八线小主播来说合情合理。这个人态度客气又疏离,平台钱也不算多,但不代表郧昀可以遗忘对方的善意。
维持现状,直到合约自动解除,这是他能还给对方恩情的唯一办法。
影刃:不用了,我只想做两年直播,并不打算续约,对现在的合同条件很满意。以后我的精力会更多的放在职业比赛上,平时也不怎么直播。
郧昀快速地回复,不管对方会作何感想。直接关闭了电脑。
他觉得后背慢慢浸湿了汗水,冰凉的感觉黏在衣服上,令他非常不舒服。
输液之后退烧的症状来得明显,精神是好了许多,但那种病痛带来的后遗症,仍旧让他感觉头脑昏沉。
“我去睡一觉。”郧昀简单地说着,转身就离开了电脑房。
他很需要休息,无论是转动着各种信息的大脑,还是沉重又疲惫的眼帘,都在催促他赶紧躺回床上。
郧昀简单地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的汗渍,带着温热的水汽刚刚爬上床不久,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脚步声很轻,听在耳边却无比清晰。
他睁开眼,看到了从外归来的康明,发型凌乱却带着天生的美感,双眼露出的目光带着温暖,让郧昀舍不得移开视线。
郧昀翻身坐起来,看到康明的颧骨下方有些明显的伤痕,问道:“你脸怎么了?”
康明忽然警觉,问道:“哪儿?”
郧昀指了指自己脸上相应的位置,那一道浅浅的青黑,不像是沾染了灰尘,而是从皮下组织渗出来的颜色。
康明一摸,轻微的痛感带着一声嘶的抽气声。
结果,他跟顾晨生打架的时候还是没有保证完好无损,那个醉鬼居然敢在他脸上动手,实在是应该多踹两脚。康明回忆着顾晨生更惨的状态,大发慈悲地决定把这些不愉快都抹掉。于是他说:“出门玩手机撞上电线杆了。”
谎话说得毫无诚意,郧昀根本不相信。撞电线杆这么蠢的事情,完全不符合康明在外面天凉王破的冰山总裁形象,但是他不说破,郧昀也不戳破。
哪怕郧昀内心好奇得跟猫爪在挠似的不断冒出“康明为什么打架”的念头,但是康明的隐瞒,让他到嘴边的话,最终变成一句——“那你以后出门小心点。”
然后郧昀在床上往下挪了挪,仗着病人就是大佬的姿态,藏进被窝,给康明留下一个后脑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