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明玄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目光阴鸷的扫他一眼,嘴角微微牵起一丝冷意,直到重新看向了阮琨宁之后,那目光才回暖。
这么美的阮阮,是我一个人的。
真好。
二皇子妃离二皇子十分近,加之他动作又是不加掩饰,自然也是看出来了的,虽不知道她心中如何思量,面上神情却是淡淡的,瞧不出丝毫端倪,连嘴角挂着的那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深浅也丝毫未变。
熙和公主跟在阮琨宁身后,两个人隔了几步远,见她坐下了,这才施施然上前去,面带笑意,同样的施礼请罪。
三皇子素来低调,性情也温和,同熙和公主倒是相处的不错,见她如此,便含笑打趣了一句:“明明同明沁是住在一起的,怎么却比人家来的要晚?可是自己贪懒了?”
熙和公主随手抚了抚自己发髻上的春水流苏簪,目光中带上了一丝俏皮,笑嘻嘻的道:“阿宁这么美,我才不要走在她身边。”
“方才在后面,我可是看得真真的,你们啊,连余光都没有给后边的我,只盯着她一个了,这还是我跟在后头,倘若是并排着过来你们却没瞧见我,那才叫尴尬呢。”
三皇子闻言一笑,倒也不在意她话中的调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他同韦明玄处的还算是不错,便顺口问了一句:“六皇弟方才可是看得比我还要认真呢,是不是?”
韦明玄看他一眼,脸上罕见的露出几分柔和的笑意:“是。”
他看向阮琨宁,目光像是带上了春日的清风,柔声道:“有女夭夭称细娘,珍珠落鬓面涂黄,果然极美。”
一句话落地,在场诸人的脸色都稍显几分惊色。
他这句诗说的是阮琨宁面上鹅黄,也是赞颂美人的意思,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从他嘴里出来,却稍显不合了。
阮琨宁虽顶着一个公主的头衔,名义上也算是韦明玄的妹妹,但毕竟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大防,相较于熙和公主,韦明玄更加要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才是,稍有错漏,便会有语出轻薄之感。
这句诗倘若是从长辈口里说出来倒是还合适,但由他说出来,却有些太过于亲昵,不像是兄长对于妹妹的爱护,反倒是情郎对于爱侣的情意绵绵。
韦明玄素日行事谨慎,绝不是那种能叫人轻易捉到把柄的人,此刻光明正大的向阮琨宁表示出态度上的亲近,怎么看……都像是有更深一层的含义。
场面有瞬间的极致安静,随即,几乎是霎时间,所有人心头瞬间浮起了一个念头——男未婚女未嫁,总不会是……这两个人真的会凑成一对儿吧!
这怎么行,从礼法上来说,明明也是兄妹的,韦明玄总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自己头上扣一个悖乱礼法的帽子吧?!
大齐建国不过几十年,许多的规章制度都在逐渐完善,但同时,也沿袭了许多先代的规制,许多约定俗成的制度,也都默默地被延续了下来。
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对于皇子而言,最严重的政治指责大致上有三个,触之即死。
第一,大不孝;第二,私出封地;第三,悖伦。
第一个是很好理解的,不说是在封建社会时期,即使是在现代,孝道也是被广为提倡的。而在以孝道治天下的封建国度,这个要求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别的不说,科举之前的选官制度,除去那些有关系的人,剩下的是什么方式走出去的?举孝廉!
第二个则是在皇子分封时期才会有的问题,所有非储君的皇子在成年之后就要离开京都,迁往自己的封地就国,就国期间不得私出封地,违者视同谋逆,早在西汉时期,武帝便在《出界律》中严格阐明了这个问题。
皇子们到了自己封国之后便是天高皇帝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简直不要太快活,最大的大概就是——必须得在自己窝里面待着老老实实的,除去迁往京都朝见,哪儿也不准去。
世界那么大,你想去看看?不行!谁晓得你是不是想借这个机会搞事情!
至于第三个,就是绝不得行悖伦之事,暗地里搞什么德国骨科。
在对于礼法道德至上的士大夫眼中,要是胆敢搞出这种事情来,说明这个人已经从里到外彻彻底底腐烂了,没有任何可以拯救的余地——怎么能叫这种人登上皇位,统率臣民?
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诸皇子之中,只要是对于皇位有意的,就自觉地对这三点远远避开,别沾染上什么污点,莫名其妙的被排除在皇位继承人选中。
事实上,这三点规定也不算是严苛,甚至于称得上是宽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