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姑娘,你醒了。”紫衣侍女轻叩了两声门扉,便端着盥洗的木盆和干净的衣裳进来,她们望了眼床上的人,笑道,“青娘估摸着便是这个时辰醒,看来没错。”
印儿见着来人,揉了揉眼睛,才恍然回过神来,赤着脚赶忙下床,在屋内望了一圈,颇有些着急地问道,“那位红衣姑娘呢,她在何处?”
“她与你的朋友正在楼下,姑娘不必担心。”侍女上前要帮印儿换衣服,印儿望这仗势,立刻缩到屏风后,嚷嚷了句,“我自己会换,你们把东西都搁那儿,我自己洗。”
醉香楼的大堂里。
千晛隔得老远立在木窗边,正抬着头专心地瞧那从枝头新叶上滚落下来的露珠,清晨的阳光透过水滴落在她的眼里,恍若湖面上漾开了清浅波纹。
印儿下楼时,正好看见这幅光景。
鸡老板和狗妹三人又围成一桌吃着早点,碗盘七零八落地摆了一桌。
“印姐姐!我给你留了包子,你别磨蹭了,赶紧下来!”弯月拿着筷子回头冲印儿喊道,“快点啊,不然我就吃完了!”
“弯月丫头,你是猪还是狗啊,怎么一天吃吃喝喝这么多?”鸡老板仰着头冲印儿乐道,“小狐狸,喝酒不,下次带你去喝酒!”
千晛闻声,回头望了一眼,正好对上印儿的目光,那人换了件新的月白色长裙。
印儿想起昨夜的场景,那只飞走的红鸽是千晛去帮她找人了,而她还没来得及道一声谢谢,便睡意上头。
“千晛姐姐。”印儿见对方转过身去,便猫着步子偷偷走到她的后面,正欲吓对方一跳,却被突然转身的人吓得差点摔在地上。
千晛没开口说话,平静地望着印儿的眸子,这下隔得近,便看得真切些。只见这人眼眶处竟有些红肿,千晛心想,难不成昨夜还哭了。那叫“西雾”的人果然对她而言十分重要。
印儿被紧盯着,还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坏事,立马退了半步,眨着眼睛,相当恭敬地道:“千晛姐姐,我吃包子去了。”
千晛习惯性地点头,见印儿笑着跑到桌边上坐下,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吃个包子也要跟她说一声。
“哇,你们都喝酒了,怎么这么大股酒味?怪不得千晛姐姐不愿跟你们一块儿坐呢。”印儿挨着怜月坐着,嗅了两下,大吃一惊,指着弯月和应月两人,“你们两个,居然让怜月也喝酒,太过分了!”
“是陆岐哥哥带的,怪他!”弯月和应月齐齐指向罪魁祸首陆岐,那厮见众人指向他,立刻埋头吃粥,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印儿笑着“嘁”了声,陆岐小弟,居然是个不近女色的好酒之徒。她又望着鸡老板,感叹道,“使者,昨儿在哪儿被抓回来的啊?”
“你这只忘恩负义的小狐狸还好意思问,”鸡老板端了一盘年糕放到印儿面前,神情颇凶,“虽说本使者天生灵血,用之不竭,但你下次再拿本使者的血来做交易,本使者就拿你们天狐的肉当下酒菜!”
印儿缩了缩脖子,委委屈屈地吃甜甜的年糕,权宜之策嘛,佛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给使者兄积积功德,保不准哪一天重回圣地,立地成佛了。
“使者,下次绝对不敢了,”印儿举着两根手指头发誓,“以后谁欺负你,我就半夜去咬他们。”
“印姐姐,发誓三根手指头。”怜月好心地帮印儿盛了一碗粥,提醒道,“上对天,下对地,中间无愧于自己。”
“……”印儿瞥了眼可爱的狗妹,“乖,吃包子,咱不说话。”
鸡老板无所谓地大笑:“行了,一群小妖怪。你们昨儿出了醉香楼,去哪儿喝的酒?闻着酒挺香啊,不会是什么黑熊洞里千年老妖的珍藏佳酿吧。”
“狗才不爱山洞呢,”弯月笑嘻嘻地道,“去我们昨天吃东西那里。”
印儿边吃边回忆,那地儿有酒吗?怎么她没闻到。还有,陆岐是喝醉了还没醒吗?平时那么聒噪,现下居然比怜月还安静。她靠着椅子,准备去打扰他一下,刚伸出手却无意间瞥见了地上的泥印子。昨夜是下雨了,可醉花楼到昨天那个地方的路上,似乎没有泥泞不堪的道路啊。她蹙着眉,低头望了眼怜月的脚下,除了鞋边有稍许水渍,其他的,连片落叶都没粘着。而陆岐,她用筷子夹着包子,故意将椅子往后拖了几厘,往桌底一圈人的鞋子望去。
“印姑娘醒了?”一行人正吃得热热闹闹,没注意到青娘携着玉安走出来,这一出声,反倒把大家都吓了一跳。陆岐似乎在晃神,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吓得筷子都掉在地上。
“公子,你没事吧?”穿着碧色罗裙的姑娘提着裙子弯下腰来,帮陆岐拾起一只筷子,她的瞳色为紫,正是昨日那玉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