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觑到人群中的顾珣,她放软了声音,甜甜道,“父皇恕罪,儿臣来晚了。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座上的盛宁帝年轻时跟随先帝打天下,成婚晚,这一年已经年过四十,身体发福,眼神浑浊,已不复往日的英姿勃发。
就连品性,也一日差似一日,昏庸残暴,风.流好.色。
他随性地坐着,心情不错,往前探了探身子,“起来罢!安怡,你这脸怎么回事?”
祁蓁蓁站起身,看了看坐在高台右侧的丽妃,对方正冷冷看着她。
当着群臣于寿诞上演母女反目并不合适,祁蓁蓁乖巧一笑,“被马蜂蛰的,已经用过药了,不碍事。谢父皇关心。”
“怎会被马蜂蜇?”盛宁帝看向丽妃,“爱妃宫中有马蜂?”
丽妃冷冷一笑,“臣妾宫中没有马蜂,只怕是安怡贪玩,去了哪个不甚安全之处。”
祁蓁蓁恼怒,只觉得这个人得寸进尺不知死活。但封建社会,“孝”之一字能压死人。
而且顾珣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祁蓁蓁努力扯出一个纯良无害的表情,软声道,“儿臣非是贪玩,而是为了给父皇找到儿臣心目中最好的礼物。”
“哦,找到了吗?”盛宁帝面露几分兴味。
祁蓁蓁从红荔手中接过锦盒,打开,大殿上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盛宁帝一脸狐疑,太监总管将锦盒拿过去,呈到了他面前。
那里面,是几支金黄的稻穗,一粒粒稻谷,饱满诱人,泛着清香。
祁蓁蓁费了很大功夫才找到,原本不抱希望,想以别的东西代替,却意外在无人打理的偏僻角落见着了。
“安怡,你这是何意?”盛宁帝问道。
祁蓁蓁再度拜倒,乖巧又清晰地道,“儿臣以为,父皇身为一国之君,对您最好的贺礼,应当是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她这样说着,心里却在对顾珣呐喊:快看,我是个好人,以后要对我手下留情啊大佬!
顾珣看着拜倒在大殿正中的少女,又不着痕迹地打量一脸冰冷不屑的丽妃,眼里闪过深沉的情绪。
祁蓁蓁等待着盛宁帝的反应。
这个大反派,如果能对她的话有所触动,那就有改造的可能。如果没有,说给顾珣听到了,她就算赚了。
盛宁帝皱了皱眉,心生不满。往日群臣教训他贪图享乐、不顾民生也便罢了;这大好的寿诞,连他女儿都来拐弯抹角地教育他。他是皇帝,是天子,想怎样便怎样了,何须人指手画脚?
但毕竟是自己的长女,盛宁帝留了几分面子,敷衍道,“你这贺礼倒是别出心裁,当赏,起来罢。”
眼看盛宁帝的目光不耐烦地转向了别处,祁蓁蓁抓紧时机道,“父皇,若说赏赐,儿臣不求金银财物,但求父皇答应儿臣一个请求。”
盛宁帝更加不耐,脸色阴沉几分,问,“什么请求?”
他打定主意,如果下面的人提一句民生、节俭之类,他定要罚她。
祁蓁蓁已经认识到了这届大小反派都难带的事实,没打算死撞南墙。她微微一笑,“儿臣的请求小之又小,不值在这大殿上出口,容儿臣寿宴后再禀。”
“安怡,”丽妃冷笑道,“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何必故弄玄虚?”
祁蓁蓁终于装不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丽妃讥讽地一笑,“你不说我便说了。”她转向盛宁帝,施了一礼,“皇上,臣妾自问这些年照顾安怡尽心尽力,却不料安怡屡屡忤逆于臣妾。公主贵为陛下嫡长女,想必不是臣妾能教得了,还请皇上收回昔日之命,早日将公主接走。”
祁蓁蓁瞪着恶人先告状的丽妃,丽妃高傲地冲她扬起了下巴。
祁蓁蓁的请求,确实和丽妃有关。她想请盛宁帝答应,将她从丽妃那里接走,交由惠妃抚养。
这样一来,她与惠妃有了母女关系,便与顾珣有了舅甥之名。盛宁帝再想将她许配给顾珣,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只是她不想当着外人面闹家丑,有人却等不及。
“父皇,”祁蓁蓁行了一礼,“儿臣有罪,让父皇寿诞扫兴。只是既然丽妃娘娘提起,儿臣只能说道几句。忤逆之事,儿臣问心无愧,不欲辩驳。眼下丽妃娘娘不愿再与儿臣续母女情分,儿臣也不能给娘娘增添烦恼……”
丽妃咄咄逼人,她却不能不管不顾。她目前并不想打破后宫的平衡导致变数增多,留着丽妃,才能在惠妃事件发生时,揪住利用之人的小尾巴。
但她不介意下次给丽妃一点小颜色瞧瞧。
“行了!”盛宁帝终于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大好的日子,你们闹什么?诚心给朕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