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
“2号去,3号走。”
“……这么急啊。”
“就是做一个会诊。2号晚上你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我连忙答应,“好啊,我没事!”
可是他没有马上回答。让人不知所措的安静里,我只好问,“那你想吃什么啊?”
“你定吧。”
“行!那我回头告诉你。”
挂断电话,我久久不能平静。回想刚刚我们都说了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没说。我忘了问他在这边是什么安排,有没有人接送,住哪个酒店。
有一个仓促的通话记录,证明这不是我的幻觉。
学生时代我曾受杨从白诸多关照,虽然在他的眼里,那些可能都只是不足挂齿的随手之劳。那时候的杨从白是U大的风云人物,走到哪都备受瞩目,我也不好自作多情地贴上去感恩戴德。有一次,我记得那是他本硕连读的第五年,马上就要搬到研究生校区去上课,我问他临走前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顿饭,他想了一会,然后不是很确定地问我,“早饭可以么?”
两个北方人是不会约早饭的。
可是杨从白说,除了早饭,他能约的日子都已经约满了。
于是我知难而退,当然没有勉强杨从白跟我一起吃什么早饭。
那时候我已经大三,也已经成为“师兄”“队长”,也会自然而然地关照着师弟师妹,也就更加知道,当初师兄师姐们的关照当然是出自真心,但也只是关照。像肖晴和姚若晨那样能把我们当朋友,实在少之又少。
至少杨从白不是这样。
我又看了一眼手机,忽然觉得惭愧。
即使我在姚若晨面前是一副往事如烟的模样,但说实话,我并没有完全放下。
可是他已经放下了。
他来s市,只停留一晚还想着找我。要是我去北城出差,我一定不会特意去找他的。
也难怪,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杨从白不一样。他向来游刃有余,从来都没有什么需要小心翼翼的地方。就像帮小猪看病,虽然我是找了苏哲,但杨从白还是大方地送朱彦去机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我闭上眼睛,然后又看见那个雪天,杨从白站在小区门口。
漫天的风雪中,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手插在口袋里来回地踱步,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我远远地喊了一声“师兄”,他抬起头看我。
风那么大,我离他那么远,可我只喊了一声他就听见了。
我兴冲冲地小跑过去,脚下还打着滑。
“师兄,你等外卖啊?”我这样想当然地问他。
他低下头笑了,落在睫毛上的雪花也扑扑地往下掉。
“你下课了?”
“对啊!”
“回学校吗?”
“回啊。”
“我也回学校,”他说,“一起走吧。”
那不是我第一次坐杨从白的车,但确实是第一次搭他的车回学校。我们堵在一个路口,一步都挪不动,我从书包里拿出粘豆包,问他要不要吃一个。
他看眼风雪中没有尽头的长队,然后摇了摇头,“你吃吧。”
我沉浸在暖气十足的香甜里,直到再次感觉到他的目光,才发现自已已经把白糖和红豆吃得到处都是。我要捡,他已经递来了纸巾,“别管了,擦擦手吧。”我接过来,又听见他说,“给我一个。”
我猜他一定是后悔了,看我吃得这么香。我递给他一个白糖多的,他接过去拿在手里,隔着保鲜膜轻轻掰开,放进嘴里,然后点头对味道表示赞许。
这下我发现,即使是杨从白也一样会吃得到处都是,这确实让我安慰不少。
“师兄,等雪晴了我给你洗车吧!”
杨从白的车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不像北城的马路上跑的车,都蒙着一层土。
“没事,也该去洗了。”顿了一下,他又说,“你以后家教下课就给我个发短信。”
我没太明白洗车和家教之间有什么联系,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毫无联系,于是只好问他,“师兄,你刚才是在等我吗?”
雨刷器来回摆了两下,他说,“今天雪太大了。”
“可以后也不会每次都下雪啊。”
不知道我这句话哪里奇怪,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向我,看得我背都僵了。
杨从白不笑的时候,的确有一种生人勿进的冰冷。
他收回目光看向窗外,“不下雪就不回学校了吗?”
我感觉到他可能不高兴了,连忙否认,“啊,那倒不是……”
他说得很耐心,“那你以后下了课要回学校的时候,就发短信给我。”
我连忙点头答应。
从那以后,我每个周末做完家教就搭杨从白的车回学校,一直到大二我出国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