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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于云笙虽然猜到能和玄布打上交道的人必然不简单,却怎么也没想到白泽骞居然是一品大将军。
白泽骞轻轻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牵着于云笙的手,眼眸微垂:“云笙你还记得……城门口的布告栏吗?”
于云笙思考了一会儿,问:“阿豹那次?”
她就说当时白泽骞怎么突然好像有感而发似的!平日里不声不响,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关我什么事儿”和“关你什么事儿”两种状态的白泽骞,居然会关注一个毫无交情的人的生死,还想到了自己。
于云笙仔细回忆了一下上头的文字,轻轻念出一个名字。
“白子轩……”
“子轩是我的名,泽骞是按辈分排的字。”白泽骞淡淡地解释道。
“可是……你为什么不见皇上呢?我记得那追念文写的还不错啊,挺诚恳的……”于云笙疑惑地眨眨眼,“而且皇上他怎么会以为你死了?”
白泽骞冷笑了一下:“他不是以为我死了,他是以为我终于死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味。若皇上是以为白泽骞意外身亡,那么那篇追悼文便可能是情真意切,或者只是尽活人的哀思。但若是“终于”死了,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换言之,皇上是要除掉白泽骞!
“一朝天子一朝臣。”白泽骞轻轻地开口,讲述起自己的故事来。白家祖祖辈辈都是忠骨功臣,对皇族绝无半分异心。他十七岁跟随先帝打仗,退夷狄,震戎,二十二岁承袭定远大将军。
他二十三岁时,先帝去世,新帝即位。两人虽然年岁相仿,可却并没有多少往来,白泽骞反而和皇后的表亲玄布交情甚笃。两人驾马同游,狩猎射箭,直到有一天,玄布无意间提起,新帝似乎打算将朝廷来个大洗牌。只不过要动哪些人,他并不清楚。
自古以来,因功高震主而被满门抄斩的官员不在少数,而且大多是武将。白家祖祖辈辈们和每一朝皇帝都是伴读与太子的关系,两人一同长大,自然亲密非凡。而这么多年来,就只有白泽骞他一朵奇葩。
思前想后,白泽骞还是选择了告老还乡。
二十三岁的少年郎,竟自称垂垂老矣,不能为朝廷建功立业,实在是讽刺的狠。
于云笙不说话,盯着他看。
“只不过我没想到,他竟然那般赶尽杀绝。”白泽骞凝视着虚空,眼前的场景却是刀山火海里,蒙着面却仍掩不住训练有素的人马,持刀乱砍滥杀,自己的父母,亲族,无一不葬身在敌人的刀刃之下。
他虽然武功高强,却也难敌围攻,只能舍命杀出一条血路,忍着四肢灌铅一般的痛苦,逃过了杀手一次又一次的围追堵截。
之后,他便遇到了于云笙。
白泽骞一开始还是低着头默默地讲述着,同时等着于云笙生自己的气,甚至是赶走自己。可直到故事的结尾,却根本没有他所想象的任何一种情节,她只是沉默。
是失望了吗?
白泽骞缓缓抬起头,和于云笙对上了目光,却怎么也看不透她那双杏眼后头在想什么。
“云笙……”白泽骞试探地开口,“你要是觉得我会带来麻烦,直说便好。”
于云笙没有说话,轻轻抬手抚上白泽骞的脸,柔声问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在想什么?”
白泽骞点了点头。
“我在想,我喜欢的男人怎么这么傻。”于云笙微微笑了笑。
白泽骞眨眨眼。
“你不会以为,你把事情说出来之后,我就会放你走吧?”于云笙站起来,弯下腰俯视白泽骞,两人的脸几乎都要碰到一起,她轻轻一笑,道,“我说了,你还欠我银子呢,管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先把彩礼钱赚够了,你才能走!”
“而且我的心都先给你了,你赊了这么大一笔账,不用还吗?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于云笙低下头,和白泽骞碰了碰鼻尖。
放他走,不是赶他走……彩礼钱……心都给他了……
白泽骞突然觉得自己好傻,怎么会这么傻,认为他的云笙会赶自己走。
两个人多少事情都应付过来了,即使是皇上驾到,又怎么样?
两人地鼻尖轻轻触碰,呼吸可闻,白泽骞心头一热,抬手捧住于云笙的脸,轻轻地吻了上去。
于云笙彻底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个浅浅的亲吻,心里冒出一句感慨:终于不用自己再教了啊。
……
等小翠儿回来,就见到白泽骞拉着自家小姐的手,脸色通红。而于云笙则是悠悠哉哉地喝茶,时不时突然笑一下,然后又恢复优雅,接着再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