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推着一辆推车向他们走来。车上盖着一张白布,白布下有一个明显的隆起,白布外还露着一双穿着红色高跟鞋的脚。
穿白大褂的人正不断向他们接近,脚步声也越来越响,一下一下,像是在他们脑内敲钉子。
医院工作的人,本不应该穿着这样的高跟鞋。
郁谨低头一看,才发现,车的下端空落落的,那个推着车的人,竟没有脚。
那走路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丁鹤指了指头顶,又封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们头顶的天花板并不是水泥或砖块,而是一面玻璃,他一抬头,就看到自己和丁鹤的倒影。
他不由得呼吸一滞。
他看到的是一条巨大的、黑色的蛇,正盘在他身上,从脚踝,到脖颈,蛇信子就在他耳朵边吐。
如果不是蛇的身体在时不时移动,简直就像他穿的衣服。
但丁鹤叫他看的明显不是这个。
丁鹤似乎对于自己的倒影变成了蛇这件事没有任何意识,指着更远的方向,那个推车的人的倒影。
在镜面里,推车的变成了另一个人,看鞋的样式,就是原本躺在推车上的人。
她缓慢而稳重地推着车,鞋跟敲击在镜面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音。
从郁谨的角度,只能看到腰以下的部位。在腰的地方,有一个血淋淋的缺口,并不规整,像是某种意外造成的。
丁鹤指指旁边的病房,示意他先躲一下。
郁谨点点头,跟着他往旁边走。
推车的女人却眨眼闪现到他们面前的位置,揭开车上的白布,笑吟吟地问:“我的腿好看吗?”
摆在车上的,就是倒影里的那双腿。
“它很好看,对吗?”女人爱怜地抚摸着自己的断腿,“它曾经穿着昂贵的舞鞋,站在最闪亮的舞台上。”
她的腿修长、洁白,肌肉紧实,线条有力,就像一对工艺品。
“可是现在它不能了。”
女人轻轻叹息一声,贪婪而迷醉地看着他:“很可惜,对吧?”
“你的腿也很好看,愿意把它送给我吗?”
郁谨感到有双手抓着自己的脚,把他往下拉。
他不动声色地踩了下去。
与此同时,丁鹤突然把他抱到病房里,反锁上门,把女人的声音挡在外面。
女人开始敲门,一边敲门,一边喊:“你的腿真美,送给我好吗?”
“过段时间她就能打开门。”郁谨熟练地抱住丁鹤的脖子,冷静道。
“这里应该有暗道。”丁鹤把他放下来,不慌不忙地检查着病房内的摆设,“刚刚没受伤吧?”
郁谨心里失落了一下,摇摇头,也跟着他检查病房。
就这点把戏,还吓不到他。
但他觉得丁鹤还是太讲礼貌了。
这种时候就应该借着他被针对,一直抱着他。
病房内有一张床,上面应该也躺着一个人,现在从头到脚都盖着白色被子。
这是一种毫无杂质的白色,不像普通的杯子,偶尔会有污渍,给人一种神经质的感觉。
郁谨准备掀开被子。
“我曾拥有人人称赞的脸和令人羡慕的身材。”女人的声音又从他们头顶响起。
天花板上的镜面里,映着一双修长而漂亮的腿,穿着红色的高跟鞋。
那双腿就站在病床前。
“你也觉得很美,对不对?”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掀开被子,露出躺在床上的女人。
她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郁谨。
她轻轻叹息一声:“可惜这些都没有了,你想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吗?”
她自顾自地揭开口罩,露出血淋淋的、没有下巴的下半张脸,和吊在外面的舌头与零落的牙齿。
她说话的时候,黏腻的口水就不停往下滴。
“你的脸真漂亮,送给我好吗?”
她从床上坐起来,向郁谨伸出手。
郁谨冷眼看着,准备她一过来就放火烧病房。
“走这边。”千钧一发之际,丁鹤终于打开了暗门,扣住他的肩,把他往暗门带。
郁谨本来没准备走,思考了半秒,还是半靠在他身上,任他把自己半拖半抱到暗门内,关上门。
女人的声音被挡在了暗门之外。
郁谨仍旧半靠在丁鹤身上,左臂环住他的腰,右臂揽着他的脖子,额头还抵在他肩上:“谢谢。”
“没事。”丁鹤笑着道,“她似乎对你很感兴趣,看来你要格外小心一点了。”
郁谨点点头,把头埋得更深,鼻尖几乎碰到了他颈侧的皮肤。
丁鹤就直挺挺地站着,既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抱住他。他在确认安全之后,就放开了抱着郁谨的手,整个人像棵树一样让对方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