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片漆黑,一瞬间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周助,醒了吗?做噩梦了吗?你流了很多汗。”迹部温柔的磁性嗓音划过寂静无声的夜空,温暖的大手擦拭着苍白的脸蛋。
他回来了!不过分别几日,强烈的思念喷涌而出,闻声不见人,不二心里一阵酸,用力抓着床单不让眼泪掉下来。
“周助,本大爷回来了。对不起,没有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
“本大爷已经托人联系上詹姆斯医生,他是美国顶尖的脑科医生,医术比国内的医生强好几百倍,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周助,别灰心,本大爷一定让你复明。”
“周助,怎么不说话?”
一阵一阵微风轻轻掠过冻结的湖面,留下不可探寻的痕迹。不二站在冰湖上,伸手不见五指,各种谴责之声此起彼伏,快要把他淹没,迹部的关怀好似一把冰锥,一下一下砸在冰湖上,裂出一条条缝,再多一下,他将掉进刺骨的寒水里,内心产生前所未有的排斥感,欲将迹部从生命中剔除,以留全最后的尊严。
“我们分手吧!”
颤抖的声线和此时淡然的笑脸很不搭调,半夜寂静的病房和突然而至的分手也很不搭调。
失去眼睛,权当做老天爷收取一点赠予他重生之机的报酬;推开迹部,是怯懦的不二周助看清自我后抛弃的奢求。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天才不外如是。
“本大爷拼命求老爸,连夜坐几个小时的飞机飞过来,不是为了听你这句话!你现在很不理智,本大爷当没听过!”
不二坐起身,别过头,病房内唯一一盏开着的壁灯散发橘黄色的光,投射在不二倔强的身影上:“小景,我是认真的。我……是个男人……又是……瞎子,我们……”
迹部猛地站起来,打断不二:“那又如何!不二周助,你当本大爷是谁,想要就要,想抛弃就抛弃,啊?本大爷的爱情没那么廉价!你以为分手了,本大爷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吗?不可能!决定跟你告白那一刻,本大爷就做好跟一个男子过一生的觉悟,再直白点,本大爷这辈子只能对一个人有反应,只有你,不二周助!不管你眼睛瞎了还是缺胳膊断腿,本大爷要定你了!绝对不会放手的,死也不放!”
“……”
我懂你的悲伤,你却不懂我同你一样悲伤,天渐渐露白,两人一坐一站,僵持许久,迹部叹了口气,坐在床沿将固执憋泪的不二揽在怀里:“唉,本大爷了解你,你现在一定认为打不了网球等于失去一切,没办法向老爸证明你够资格当本大爷的恋人,迟早失去不如现在放手。”
“本大爷理解你的心情和立场,但你不能一概而论,全盘否定啊。在本大爷眼里,周助比太阳还耀眼,是最华丽的人。你的天才之能不止在网球上,钢琴、文学造诣很多方面比本大爷出色,上帝关上的门本大爷帮你重新打开,你一样是那个意气风发、才华横溢、叫本大爷爱不释手的不二周助啊。”
“结束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无论过程如何,终点还是那个终点不就好了吗。周助在球场上观察细微,精于计算,怎么总在爱情上钻牛角尖呢?本大爷认为你拥有很多超乎成熟的行为和理智是不错啦,不过要放轻松一点,再完美的人也不可能让周遭所有人满意,物有正反,事有两面,总有人持反对态度的。”
“收起你的圣人光环,何必为讨好本大爷的老爸,而对爱我们、支持我们的人视而不见,淑子阿姨、由美子姐姐、裕太、中村管家、幸村他们可都希望我们好啊,为一个顽固的老头子辜负一群人的心意,周助不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吗?坦率一点吧,会遇到美好的东西哦。”
冰锤将湖面砸成一块一块小碎冰,不二低头才发现,原来脚下并非一片冰冷的湖水,而是吁荼的青翠草原。敲碎的薄冰像雪花一样飘荡在空中,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仿似草原盎然盛开风姿绰约的小花儿,天空奏响欢快的乐章,层层叠景撕开虚伪的面具,两行热泪汩汩而下,不二伸手回拥渴望已久温暖的怀抱。
怀里的人儿细微地抖动,连哭也如此压抑自己,叫人如何不心疼。迹部一下一下抚摸不二的背:“哭吧,尽情哭吧。本大爷从以前开始就觉得你心里装太多事,哭出来轻松点。以后啊,咱们一起改掉把所有事情揽上身这个坏毛病,互相坦诚互相分担,你说的,同甘共苦是恋人的特权。还有,去了英国,本大爷想通很多事,也理解你的苦心,现在真正的迹部景吾回来了,本大爷等着重生后的不二周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