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自始至终没把视线收回去。
“我回答一下之前问题,对,我故意的。”他说完握住了秦野的手,忽而在上面加了力道。
故意朝他动手逼他出招,故意冒犯他说这一句不合时宜的轻浮话,为的只是结束这一场游戏。
刚刚那个位置摆得恰到好处,被那句挑弄反问弄得有点恼火的秦野正往上压着股力,再往深一些,就能致命。
而秦夜突如其来的动作叫秦野猝不及防。
短短一瞬间,刀口往里划,秦野猛地收力,利刃朝下一走,横亘在胸口处落下一道豁口,最后顿在一处位置僵持不下。
躺着那个吃痛拧眉,殷红染在衣上,不至于要人性命,但也伤得不轻。
两人力道差不多,但现在秦夜显然要弱势一点,没能用足力,那把染血的刀没再往里刺进去。
秦野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
说到底对方依旧跟自己有别,这个人的最终目的跟自己显然不一样。
空气里漫开一丝血腥气。
秦夜半阖了眼,鼻息一叹,继而又掀起眼皮望向秦野。
“你有什么想问的。”他停半秒,“就像你不喜欢跟别人讲太多自己的事,我也懒得解释这解释那,但如果你想知道,我不介意告诉你。”
这算是一句比较长的话了,他们之间没有过太多交流,所有想法不靠对话,更多靠观察和推理对方行为。
秦野落眼刺目的红,这种看着自己一身血躺倒在地的感觉很微妙,他视线往上停在他那双眼睛里。
“你的任务是什么。”
“保护你,照顾你,对你好。”秦夜说得很坦然,“你知道我只是你身上来的数据,有跟你一样的思考方式,看到这些只会觉得无趣好笑,你可以决定不管,我不行。”
他们虽然无限接近,但秦夜的存在只是为了困住秦野,半路出生,与生俱来自带既定程序,就像机器听从指令,死物跟随标准,这不是意志所能决定的,除了遵循别无他法。
秦野可以一身烈气固执地留在五米之外,但秦夜只能选择用哪一种比较符合这个人行为准则的方式去完成要求的任务。
位处下的那位说完之后默了默,解释是一件很烦的事,但在他看来,这一步也算是符合行为准则的一种。
秦野只是听了那样一句“不行”,就推出了大概。
秦夜:“他们错了,这种办法根本留不住你,你只会觉得有点窝火,根本不会因为我有什么感觉。”
他话里一点哂,肯定句落音,却又不知为何补了一句反问,声线微微有些发哑,听不出太多情绪:
“你会吗。”
秦野垂眸看他:“不会。”
“那你过来,还有件事。”秦夜语调归为波澜不起,“近一点,刚才那刀挺深,我现在说话有点吃力。”
秦夜说这些时就像在谈论另一个重伤者,但话里的内容确确实实叫人有些不忍。
秦野神色很冷,在得知这些后忽而理解了这段时间对方的一些行径,也终于弄懂对方巴不得他动手的念头从何而来。
他微微俯身,黑发落下几缕,遮在一侧眸眼,也遮住了眼底情绪。
谈不上悲悯或者同情,只是觉得对方倒霉,复制个浪骚嗨的高级渣倒还好受些,偏偏最后是他这个破性子的。
这种诞生就给了所有既定走势的命运感让人无无可奈何,施加在一个骨子里强硬的人身上,更加无望悲哀。
秦夜的五指已经没刚才那些力道,只是松松垮垮搭在秦野手上。
后者没拒绝刚才这人的提议,微微俯身等下文。
可刚把力道落到另一手上支撑时,秦夜猛地又握住他的腕,发狠一递,刃尖迈入胸口,那种微钝感从指间传来。
也许是先前的信息太多,影响了秦野判断,躺着的这个有着跟他不相上下的速度力道,手起刀落,一切尘埃落定。
秦野微微一怔,落耳是秦夜跟自己一样温沉的哑声:
“我的最终任务就是死在你手里。”
对方说完极短地顿了顿,“相较之下,我比较喜欢这个。”
尖刀没入心脏,温热漫开,染在手掌上带炙热的温度,秦野甚至觉得有些烫手。
这感觉太真实,倒不是因为有人要死在手上觉得心有不安。只是无端觉得有种茫然感。
主动取人性命跟被动杀人,终究还是不太一样。
屋里很静,他们两人现在就像两个极端。
一个说了很多话,一个沉默无声。
秦夜躺在那,握着秦野的手卸下了力道,开口带一点沙:
“连着被我钻了两次空子,挫败吗。”
秦野知道他时间不多,回过神后没露出太过于激动的情绪,淡然在边上看着那跟自己一样的脸,平静而配合地哑声接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