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队伍慢慢变短,终于轮到姚晨了。
解试明显比童子试严格许多,他脱去鞋袜,解开外袍,由兵卒检查,篮子包裹都被一一打开翻检,防止夹带。朝廷科考非常严格,防止徇私舞弊,一旦发现最轻禁考,剥夺功名,情节严重的流放砍头。
待搜完身,姚晨觉得自己已经不纯洁了,对不起小狼狗。
兵卒:……我有媳妇的好伐!胸比你大!
“自己去取一个牌,进去!” 对书生脑内一无所知的兵卒向远处一只大筐子指了指。
姚晨从大筐子里取了个写有编号的木牌。
考试实行糊名制,要在糊名纸的表面写上这个卷号,便于审卷官将考生的卷子归拢。
姚晨看了眼号码:六九,好兆头。
进了考场,姚晨紧了紧心神,物我两忘,打点起全部精神应付。
解试历考三天,共考三场。
他已经有了一些考试的经验,又在学堂里受科举经验非常丰富的先生和同窗指点,并没有太大的不适应。
比如有考生因精神紧张或吃坏肚子拉三天的,蜡烛用完了没得补充只能摸黑写字的,东西带少了受冻挨饿的,把草稿当厕纸用最后成绩作废的(考试发多少张纸就要交多少张,少一张都不行)……
这些雷区完美避过。
姚晨对时间的把控和规划少有人能出其右,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抓紧的时候抓紧,考试节奏把握得很好,再加上他年轻,同考场里的考生就属他的精神最好。
他仔细看了第一道题目:“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打好腹稿,在草纸上作文,先写诠释,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君子于天下人,无亲无疏,惟义之所在,与相亲比而已。”然后发挥自己理解,谈君子,谈小人,逻辑严谨,思路顺畅。顺顺利利答完全部题目,最后检查,誊抄到正式的答题纸上。
贡院整条街戒严,朴嘉言在两条街外的客舍等着,仆从劝他用饭,被他挥退。
“没甚胃口,先放着。”
“诺。”仆人只能听命。
两个时辰后他又劝了几次:“少爷还是用些点心罢,饿坏了就不能照顾姚小郎君了。”
朴嘉言这才吃了一点。
他望着贡院的方向,推测姚晨此时在考第几场,也不知道他晚上休息得如何。
在贡院右面可以隐隐看到一座三层的高楼,叫做劝学楼,是整个贡院的核心。朴嘉言有幸参观过,劝学楼所在的那片院落就是审卷院了,评卷便在那里进行。
当时朴嘉言还觉得贡院建筑老旧,巷子逼仄狭窄,没多大意思,谁能想到自己会有对它遥望茶饭不思的一天呢?
朴嘉言自嘲地笑笑。
录取名额朝廷限定,朴嘉言打听过,今年解额约为五千人,晋阳这边不比南方,名额不多,解试约百人取一。
不是对姚晨的学识没信心,只是关心则乱,神情不属。
姚晨被放出来的时候,精神有点萎靡,他看朴嘉言的脸色居然比自己还差,收了已经在嘴边的抱怨,语气变为安慰。
“我觉得自己能中。”
有一中年考生刚好听到,不由侧目而视,觉得现在的年轻后生真是狂妄自大,不过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说教,气息奄奄地被家人接走。
姚晨与朴嘉言睡了一整日。
纯睡觉。
睡醒了吃,吃饱了再睡。
让过度运转的脑子休息了十来个时辰,关机重启,这才能重新思考。
之前备考无法分神,他现在回想起来,终于发现了朴嘉言这半年的不对劲,略试探了一番,朴嘉言只说家里父亲作妖找他麻烦,已经在处理了,却不谈细节。
什么麻烦这么久还未解决?
姚晨猜测麻烦怕是不小,可小狼狗避而不谈,便只好暂时放下。
审卷院。
审卷官们在卷子上用朱笔写下“通”或“否”,判断考生去留,同时在下方签署自己的姓名,卷子要由监官、试官共同考定,卷子上“通”字越多,越优秀。
一审卷官将手上的卷子递给主文胡学士:“此卷理胜文简,切中要害,笔调犀利,可为优等。”
胡学士细细看完,点头:“可。”在下方写上点评。
审卷规矩也不比考试少,需在合格者批写优长之处,黜落者批写纰缪之处,以显公正。
夜幕降临,院中灯火通明,朱批下不知多少学子的命运就此落定。
十来天后解试放榜,姚晨榜上有名。
舞象之年的举子,不是史无前例,但也是罕见的年轻俊彦了。
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上充满了无限可能,相貌俊美,文质彬彬。
而且还未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