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呵呵笑了一下,看著窗外的灯光,醉得有点昏,但也不是非常不清醒,我知道他说的每个字,知道他每个字下面的不甘愿以及无可奈何。
“後……悔了?”我真的有点醉了,问的话我平时都没怎麽想过。
“後悔?”他掐住我,“还来得及吗?”
他掐得我生疼,我拍了下他的脸,他瞪眼,眼里的凶狠此刻我竟看得分明,他骂著:“醉鬼。”
他像在问前面的人,“喝了多少?”
“二瓶伏特加。”有人在说著,“後来我挡不住,打电话给你後他又喝了一瓶。”
“妈的,醉不死你……”他又在我耳边吼了,我躲著声音,往下滑,他把我两手揣到怀里,像揣破布一样。
“麻烦你了。”他叹息了声,然後说道。
“没有……”那个人,可能是张信达的声音说著。
“陈东……”我确实醉了,不知道怎麽的就想叫著他的名。
“在,在……”他敷衍地拍了拍我。
“陈东……”我再叫著,不为别的,就想叫著那两个字。
叫了几声,他不耐烦了,咬了我脸一口,“在,在这里,醉鬼……”
“陈东……”我还是想叫,他恼怒,我高兴。
“你想逼疯老子。”他骂,把我完全拽到腿上,“祖宗,你安生点。”
我有些累了,脑袋太眩晕了,於是就安生了点,抱著他的腰,鬼使神差的不想撒手。
在一波一波的灯光中,我闭著眼睛还是感觉到了光线,然後,他摸著我的脸,像在嘟囔,“也就喝醉了可爱点。”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我甚至能闻到他鼻间的气息在我的鼻子处,我听到他的嘴巴在动著,说:“如果你这辈子都这麽可爱,我一辈子都对你好……”
我想笑,想问,如果我不可爱,你是不是不对我好了?可惜我醉得手都懒得动一下,何况是嘴。
下了车,我不再感觉到光线,眼没睁开,但眼底一片黑沈黑沈,他抱著我,身上的气息暖洋洋的,我想这麽醉死过去算了,可能会好好睡一觉也说不定,可他妈的,我舍不得,连睁眼都舍不得睁开一点点,就算此时我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但我怕一睁眼,此时的他没了,那一点我想把握住的暖和也没了。
他走过一段很短的距离,我记得我租的地方有条小巷,路不长,但车子过不去,巷子里有别人家的牵牛花爬出了墙外,有时候半夜会有花香,我记得有时候半夜睡不著,出来在街上游荡,回头看著那半萎靡著的牵牛花,扯上一朵丢到地上,再走回去,天就已经有点微微亮了……他就这麽抱著我,脚步很稳定,气息太温暖,我那刻在想,年少时候爱上他,除了脸皮,其他的因素也不少,憎恨,还有那无法掩饰的爱慕,天,那一刻,我想哭,想及以前他和自己,以及现在的他和自己,真像一场悲剧,一切都让我搞砸了,我不是个善渣,连带的也把他毁了,可我一点悔意都没有。
我是个混蛋,怪物,我再次确认自己,於是,眼里酸涩,液体在眼里泛滥,有几滴挡不住,自己偷偷地流了出去。
“你哭了……”他在我上面说著,我竟然听得出他的迷惑不解。
他没再走路,像在一个房子的门前坐下,粗糙的手摸上我的脸……我在想,出身就被很多人期待妒羡的他,什麽时候竟有了这麽一只手?他本该有双润滑的双手,极具男人味,但也不粗糙,但现在却不是那样子,我记得那天我去他办公室找他,他在一个车上跟工人卸著饮料,回头跟他的员工说,“我帮你们卸著喝的,要吃什麽的要干什麽的你们尽管吃去干去,粗活使唤我,我比你们有力气,我以前可是校篮队的,一人顶一打人用……”
他很努力应该,刚创业那会,张达信说,他半夜去公司加班,到了早上就自己打扫办公室,就为了省清洁费。那是有一次,我进了一个五星级酒店,只因为我想喝那里的清粥,打了几百块的车到了那家酒店,然後在我喊他过来一块吃之後,他喝了半口对我说。
可他妈的……每次我去奢移场所,他从来没眨过眼。
“别哭。”他抱著我,喃喃地说:“今天晚上有星星,挺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