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周,那这位阿姨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了,不如就由你这个坐诊大夫亲自说吧,毕竟咱们中医是讲究首问负责制的,对自己的病人从一而终的负责也是我们中医精神的一项传承。”
老人语气不高,每一句话都致力于对传统文化的发扬与延续的使命。
这才是真正的传承,引导、循诱、教育!少年恭敬的应了一声“好。”
笑着转过身子朝钟梓汐点了点头,开始作答。
医者仁心,可更因为如此开口才显得那么残忍,每一句话都要剖开着说,没有一点余地可留,这才是人性最为难的地方。
“阿姨您这是气血两虚型,治法当以益气养血。这副药渣呢叫八珍汤加味,治疗的是自身免疫性溶血性贫血。您最近是不是经常伴随着头晕、腹痛、乏力、腰背酸痛、食欲不振等些许表征?”
钟梓汐面色苍白,应着这个少年说的丝毫不差,这就是她所有的表征。“自身免疫性,溶血性贫血?”
她双手用力的交握着,过了好半晌才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免疫系统造成的贫血,还是贫血造成的免疫系统有问题?”
席煜看了一眼自家
爷爷,老人家点了点头,他思忖片刻开口解释。
“是免疫功能调节的紊乱,产生自身抗体或者是补体吸附于细胞表面,再通过抗原抗体反应加速红细胞破坏而引起的一种溶血性贫血。”
“那,可以根治吗?我,我想听实话。”原来生命里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大过活着的,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这一刻钟梓汐竟有些隐隐释怀。
时间滴滴答答的流淌,从入门开始老爷子便教导他。
“作为医生凡事不可说的太过,亦不可给个绝对肯定的回答,这天地万物变化于无形当中。”
而今天面向对方这位气质温婉的女子,那些所谓的模棱两可的话,他竟突然说不出了口,悲怜之心就此产生。
“可以。”
少年低头,一个医生对于自己所问诊的病人都想给予最大的保障,只是医生也只是人做不到万般都能如意。
这是他的第一个正式的病人,自出生以来席煜就不同于同龄的孩子,他心智成熟且在中医的造诣上很高。
打小老爷子就看中了他的天资,故而对他的教导格外上心。
医生要惠泽四方,周而复始,所以老爷子给他起名席煜字泽周。一开始老爷子还在想这孩子性子这么冷,究竟能不能担得起泽周二字,可今日他算是懂了,他可以彻底的放心下来喽!
老人家会心的笑了笑,一脸慈爱看着眼前的这个孙子。
“你,没有骗我?”
钟梓汐不确定的确认,她的人生活了太多的虚妄,这一次她只想求一个真诚。
“阿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没有一个绝对,医生也是如此,我既承诺你可以,只要你遵医嘱,放宽心,自然是可以的。”
活了二十多年,钟梓汐才明白自己竟没有一个少年通透。
“阿姨,我只有一句话想要嘱咐你。”席煜直起身子,不温不火的模样总可以让人信服。
“你说。”
“有一种人,生来温柔,温柔是一种天赋,而你本身就具备这样的天赋,所以请别让它蒙上尘埃!”
钟梓汐手握牛奶,面带笑容,窗外的夜色很深星星点点隐约间还能听见知了和树枝各自发出的声音,像夜曲。
这一刻她是真的很平静,也许是少年的话让她想起了,她一直以来最重要的东西叫“温柔。”
平静来袭,所有的波澜就会为其让路。手掌心的热牛奶散发着丝丝香气,她想他就快回来了吧!
闲时与你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
钟梓汐低头看了一眼杯中的牛奶,柔软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倾染了这一室的宁静。
贺衍晟独自一人在车里坐了很久,就像那一日明知她哭了也只能无能为力地在楼下等待的失落。
楼顶的那
盏灯亮了很久,好像只要它是亮着的贺衍晟就会感到安心。男人单手撑在门边,手指倚在嘴角。
眉宇间的那抹深沉的愠色,一直浅浅的萦绕着,过了片刻,他拔钥匙关门。
动作清脆且利索,阖着眼神在门口站定了一分钟。一门之隔,屋内是灯光也是暖阳,他轻按密码。
咯噔一声门锁打开的声音很重,贺衍晟推开大门慢慢走了进去。
徐姨一直在等贺衍晟回来,按理说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先生应该早些回来啦。怎么今日久久都不回来,终于听到门锁的声音,徐姨连忙从屋内出来。
贺衍晟靠在玄关架上,单身撑在身后像是在发呆。一室的灯光倾染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有些落寞,徐姨看到这样的贺衍晟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