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袖放下茶杯,淡淡的睨着他:“你莫不是屁股底下长了钉子?怎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
青阳道人噎了一下,瞪了她一眼却没回嘴。他如今也是个惧内的,自从被苏荷袖降服,就渐渐收敛了脾性,不怎么跟她对着吵了。
苏荷袖又道:“你可是担心墟儿?”
青阳道人连连摆手:“罢了罢了,你等会为空桑仙子与……”他顿了顿,回头看了宫旒殊一眼,垂首低声道:“与这位道友寻个干净住处吧,我想起来找霜儿有事,就先走了。”
他唉声叹气地,面上一片暗淡,背着手踱步离开。
留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苏荷袖笑:“随他去吧,他心里担心他徒弟呢。”
傅欺霜抱着布袋回到别院。
布袋缩着脑袋不吭声,乖巧极了,像是知道傅欺霜满腹心事,远不如在平日里自在猖狂。
傅欺霜坐在窗边好半晌,也没有松开布袋,只是有些用力地抱着,布袋虽然被抱的有点不舒服,也不好有动作,偷偷拿眼瞧她。
傅欺霜眉间如远山,似有冷雾缭绕,眼里是窗外的山岚轮廓,漆黑又显得寂寞。
布袋瞧了半天,忍不住出声:“她师姐,你在想什么?”
傅欺霜闻言,低下头看布袋,像是猛然惊醒般松开手,眼带歉意:“对不起,我抱的太紧了吧。”
“没事,”布袋一跃而起,脚下轻盈地跳上窗户,其实它也喜欢这个位置,别院建在至高处,从窗户上俯视下去,万物繁欣皆收眼底,只是单独呆久了,难免有孤独感。
布袋独处的时间太多,心里知道那种感觉,怕傅欺霜更加想念殷墟,便有心跟她聊聊。
“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开心么?”
“我没有不开心……”
“你可真是嘴硬,”布袋无奈了:“你若是不肯说就罢了,不过你也别一味憋着,情绪是需要抒发的,否则郁结于心,不是好事。”
傅欺霜沉默了片刻,还是妥协:“只是觉得帮不到师妹什么,所以有些……苦恼吧。”
她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形容词来解释自己的心事重重,眉头微微皱着,像是怎么也舒展不开。
布袋毫不客气的说:“你是自卑了吧!”
傅欺霜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说中似的,又像是跌进更深的雾障,面上露出茫然思索之色。
布袋轻笑:“你的资质,比之殷墟还要不凡,说真的,要不是当初那家伙捏住了我命运的后脖颈,恐怕进幻境之中,得主人传承的就是你了。”
什么命运的后脖颈啊?这用词……
傅欺霜闻言失笑:“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这不是想安慰安慰你么?”布袋说道。
傅欺霜低头笑着。
“其实越认识到自己多渺小,便越无法放开,我渴望着强大,想与她并肩而立,可也并不想师妹作出牺牲,”傅欺霜停顿了一下,目光一闪,想到不久前还跟师妹说自己并不是自卑之人,现在却也没有了坚定这一点的勇气,不太自信的说:“我大概是真的有点自卑?”
“你们人类的思想也太复杂了吧?”布袋咕哝着。
傅欺霜自然听得到,又是一笑,颇有些落寞:“大概只有我这么复杂才是。”
布袋沉默了片刻,决定提点一下这个他十分喜爱的小晚辈,便捏了个略显低沉的声音,端起了一个前辈的架势:“修仙一途向来都是徐徐图之,你不要急于求成才是,而且祸福总相倚,你现在的道行比起以前晋升筑基期时更加磅礴稳固,这可都得归功于你曾有的扎实基础,而且天冥回归丹的药力可不止能让你死而复生这么简单,它也修复完善了你的身体,使你的身躯趋近完美,更加亲和天地之间的灵气,你以后会比殷墟强上许多的。”
傅欺霜听着,却是猛然一怔,抓住了一个重点,嘴里念叨着:“天冥……?”
她只觉得这名字哪里听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恍然间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讯息,奈何怎么也捕捉不到,心里有些不安。
布袋顿了顿,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常,平静的大声说道:“你可别做傻事啊,什么离开她再等到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再回来之类的想法都太蠢了,话本子里才会这么写。”
这些话说的着实大嗓门,傅欺霜一激灵,心里那点躁动被击退、揉碎,随着衍生出的其他情绪想法而落到了暗处,她还想再拾起来思索,只听布袋又急急的一声吼:“听到没啊,傻姑娘!”
最终,那点疑惑终于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消散,她的注意力彻底移开,满以为布袋如此大声,是因为真怕她做傻事。
傅欺霜扶额,捏了捏自己晶莹小巧的耳垂,无奈的笑着打趣:“我虽然不聋,但你再这么大声,保不齐就真的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