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掐丝珐琅缠枝莲纹象耳炉,这少说得值五千两银子;快看,彩漆描金群仙祝寿御制钟,说是金子打得都不为过;还有这古画古墨古砚台,枫香红木黄花梨;这阴阳八卦桃木剑是?”
满城的百姓皆看热闹看得喜气洋洋,唯一早就一身礼袍站在自家大门口的夏老爷子战战兢兢,再三向夏严确认:“摄政王他……当真亲自来迎娶?”
夏严无奈地第一百遍答:“是!”
“你身为礼部尚书,也不说劝劝!”夏老爷子数落道,“我大燕朝开国至今,哪有这样的规矩?”
夏严尚未开口,另一旁的夏恪便翻白眼道:“规矩都是人定的!人家摄政王乐意来娶,您老管得着么?”
心中却暗哼:小师妹为他吃了那么多苦,几番性命都险些丢了,算他有良心!
夏严也道:“是啊父亲,摄政王垂青我夏家,才让王妃从夏家出阁,您理应与有荣焉才是。”
“我荣焉,荣焉之至!”夏老爷子嘀咕着,心中却愈发紧张:准皇后的娘家是那么好当的?这要出点什么幺蛾子,整个夏家都担待不起!
幸而一晌平安无事,直至正午时分,彩礼过完,摄政王的迎亲队伍也到了夏府门口。
对于这位即将成为一国之君的新郎官,夏家人自然不敢轻慢,故而什么拦驾灌酒、刁难戏谑被统统跳过,几个傧相恭恭敬敬将新郎引到了闺房门口。
慕云松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穿一袭苏绣金龙大红锦袍,腰系五彩祥云白玉带,被慕家众兄弟簇拥着来到闺房门口,顿住脚步忽然有些尴尬,低声向身旁的慕云柏问道:“一定要念诗么?”
“自然要念啊!”慕云柏笑道,“不念催妆诗,新娘子如何跟你走?”
慕云松感觉自己这辈子没像模像样地念过诗,却也清了清嗓子,提声念道:“欢颜女儿贵,出嫁帝王家。天母亲调粉,日兄怜赐花。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念罢,四周想起应景儿的掌声一片,慕云松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地盯着门口的大红门帘。须臾,见那门帘轻动……
他按捺不住,作势举步就要上前去迎,却见是采莲出来,冲他笑道:“新娘子说王爷诗念得好,让再念一首!”
慕云松立时傻眼,身后众兄弟皆低头嗤嗤地偷笑。慕云松咳了咳,以目视自家二弟:赶紧再作一首啊!
慕云柏顿觉压力山大,摸摸鼻子道:“小弟才疏学浅,方才那一首已是用尽平生所学,再作一首实在是……”
慕云松飚过一记眼刀:做不出,军法处置!
慕云柏苦笑:大哥你也知道我是个武将?早说让你迎亲带上文先生来,你就不听……
慕云松眼看无人可指望,只得豁出颜面,向闺房内拱手作揖道:“松才疏学浅,请新娘子高抬贵手!”
屋内传来一阵咯咯笑声,慕云松等了片刻,索性柔声唤道:“小柒,快出来罢!”
便见红帘轻动,曼妙身影如芙蓉摇曳般出阁,大红盖头下,一双明澈如水的眼眸,敛尽世间纤纤情丝、眷眷柔情,含羞带媚地向他轻睐一眼,又瞬间掩藏在一片喜庆的红帕子之中。
慕云松深以为,只为这一眼,便可许三生。
当夜,宫内一派流光溢彩,宫外一片喜气洋洋。
西京百姓户户皆分到摄政王办喜事的酒和肉,无不与有荣焉,甚至有人家放起了鞭炮,夜晚又有宫内的烟花,热闹如同过年。
新娘子苏柒在翊坤宫的新房等了又等,等到半夜也不见新郎官回来,不免心中有些腹诽:
洞房花烛夜,就让我在这里独守空房?
独守空房也就罢了,你在外面花天酒地大鱼大肉,却将新娘子我晾在这里无人问津,连口吃得都不给……
苏柒无奈地摸了摸大声抗议的五脏庙:除了从夏府出门之时,象征性地吃了几口送亲饺子……且夏府中人不知是否故意为之,饺子竟煮得半生不熟,她噙在嘴里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她们竟还厚着脸皮问她“生不生”?!
之后,腹中便再无进项,挨到如今,天都黑了,腹中早已雷声大作,偏还要顶着盖头规规矩矩地坐在喜床之上,不许乱动,简直快要饿晕过去。
苏柒深感不解:昔日在这后宫中,处境悲惨之时曾挨过饿,如今自己眼见要当摄政王妃,也算是平步青云,大婚之夜居然还要挨饿?!
苏柒不禁悲从中来,犹豫着要不要偷偷溜出去,拉上慕鸿再去御膳房偷几个包子?
苏柒悄悄撩开盖头角四处观望,立于身旁的喜婆立刻慌道,“王妃莫要乱动!”伸手帮苏柒重新整好了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