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手摊开碑帖,翻到两个多月前抄到的位置。
这点时间消磨过去,心中的那点郁结早已烟消云散,她提笔蘸了点墨水,微微俯身,笔端垂直落在纸上,提气运笔,笔尖点墨行云流畅,一气呵成。
聂维芙的爷爷是南城有名的书法大家,家中的几个小辈都在他手底下学过书法,包括沈家那两兄弟,只不过这一堆孩子里,只有聂维芙不间断地学了十几年,直到老爷子生病才告一段落。
老爷子曾说他的小孙女性子急躁,逼着她练书法为的不是写好字,而是练这份沉心静气的心态,往后才不容易吃亏。
聂维芙别的没记住,单单记住这话,因此每每心情烦躁时,总会手抄碑帖,平平气。
大半个小时下来,一页碑帖抄完,她放下笔,坐在椅子上划拉手机。
新消息有一堆,有一半都是叫她出去玩,还有些不熟的朋友叫她出去吃夜宵的,统统不予理会。
她回复完消息,又进来一条新消息。
【高奕:听说他们叫你打麻将被你拒了?你和我哥在一块儿啊?】
【高奕:你们关系变好了?这是好事啊,我哥怎么藏着掖着不说出来?】
【高奕:我的小侄子什么时候来啊?】
【元元:……】
高奕是沈礼的表弟,从小跟着沈家兄弟一起玩,和她关系也不错。
当初三年前的那场婚礼他还做了沈礼的伴郎,被她坑了不少红包。
【元元:打不了麻将,那就来斗地主,来不来?】
【元元:按老规矩。】
高奕当即开了个房间发过来,没多久另一个坑位也被个全黑头像的无名氏占了。
聂维芙只当无名氏是高奕叫来的朋友,在线语音说了句:“先来个三局吧,没斗完不准跑路。按老规矩算。”
左上角立刻发了一条文字:“什么规矩?”
聂维芙按了准备,说:“私下赌注,这位朋友你就不用参与进来了哈哈。高奕人呢?在不在线?”
高奕那头姗姗来迟发来语音:“在,刚去洗了把手。”
“准备吧。”
手机提示发牌的声音,接着抢地主,三个人都在叫地主,最后地主被新来的那位朋友抢到,紧接着地主亮了明牌,齐刷刷的炸.弹和王炸,还有一个顺子。
聂维芙张了张嘴,惊讶道:“高奕你这朋友运气好啊,还好我没加倍。”
“……我从不加倍。”高奕说。
刷刷刷几下,不到五分钟,地主夺去了胜利。
第二把斗地主,聂维芙抢到地主。
一个王炸、两把炸弹,只要她好好打,这局肯定赢,她当机立断点了超级加倍。下一秒右上角那位新朋友也点了超级加倍,只有高奕谨慎又谨慎,就是不加倍。
聂维芙喜气洋洋地出牌,先出单个儿,再出炸弹,被大一级的炸.弹压死,王炸炸了炸.弹,她还没得意多久,又被压死。
最后眼睁睁地看着高奕的那位朋友碾压她,赢光她的豆子。
“元元……嫂子……人呢?”
聂维芙气闷地戳着屏幕,叹了口气说:“今天手气不太好。我没豆子了,你们自个儿玩吧。”
高奕语气迟疑:“那……”
“待会儿给你发红包。”
聂维芙说完正想退出游戏界面,右上角那位从不出声的新朋友不知怎么地,突然出声说话:“牌我还是摸过的,水平也不是很高,比你稍微高点。”
聂维芙吓了一跳,这熟悉的声音确定不是隔壁那位?
“高奕这谁啊?”她问了出来。
高奕嘿嘿笑了下,“是我哥啊,我本来发到群里想让商临哥过来,没想到我哥会点进来。”
聂维芙没听完话,当即退出页面,她给高奕发了一个红包后,捏着手机腾腾腾地小跑到卧室。
主卧空无一人,衣帽间敞着门,卫生间的水汽早已散尽,只余瓷砖上的水渍滴滴往下滑落。
聂维芙走出卧室,脚步略作停顿,却还是不由自主往另一头走去。
这一层有两个书房,距离隔得不远,只一个大一个小,小的聂维芙偶尔练字时在用,大的那个基本是沈礼在家的办公室。
她走到门口,脑袋探进虚掩着那道门,里头昏暗灯光,一盏白炽台灯打着虚虚的光线,沈礼坐在桌前,目光定在眼前的电脑上,鼻梁上戴着眼镜,微抿着唇,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手指却不停地敲击着键盘。
他仿佛察觉到身上的这道目光,忽地抬起眼,手指抬了抬眼镜,明明没说话,她却看出他一脸冷淡地仿佛在说“有事说事,没事快滚”。
聂维芙不高兴地撇撇嘴,立刻缩了回去,顺道关上门。然后下楼找黄姨说了会儿话,她再上楼回房时,房间里依旧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