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仲辛挑了挑眉,对于眼前的人丝毫不觉讶异,他漫不经心地坐在石桌之前,开口说道:“说吧,想和我合作什么?”
那人刚要开口,元仲辛又补了一句:“不过事先声明,七斋的人,除了我,谁也不能牵扯进来。”
王宽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眉眼含着淡笑,刚走进后院,却发现元仲辛呆呆地坐在石桌旁,望着某个角落,陷入沉思——看见这样的元仲辛,王宽心头便漫出一阵惶恐,几天前元仲辛在熙园对自己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时元仲辛眼底层层遍布的绝望和死气。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样的元仲辛,遥不可及,缥缈无望。
王宽紧了紧拳头,走到他身前,放下食盒。
元仲辛抬眸望他,浅淡笑道:“回来了,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王宽掀开盖子,拿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温言说道:“掌厨本来已经睡下了,听是你要吃,又立马起身给你煮了碗新鲜的豆腐脑。”
元仲辛深深地望着自己面前的瓷碗,而后不动声色地拾起勺子搅了搅白花花的豆腐脑,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在自己身旁坐下的王宽:“这豆腐脑闻着都觉得香,王兄有没有偷吃啊?”
王宽哭笑不得:“你明知道我不爱吃这么甜的东西。”
元仲辛笑了笑,舀起一大口豆腐脑吃进嘴里,细细嚼了几口,便吞进腹中。
王宽眼眸略过微不可闻的担忧,他问道:“怎么出来后院了?”
元仲辛耸了耸肩:“我等你回来啊。”
王宽微微一愣,心中仿佛漏跳了一拍。
元仲辛执着勺子的手轻微得连王宽都察觉不了的颤抖,他淡淡开口道:“王宽,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安离九很像一个人。”
闻言,王宽神色凛然,心底的惶恐又来了,他沉默不语地看着元仲辛。
元仲辛的视线漫无目的地飘散在空中,苦涩低笑:“我当时也没想到他到底像谁,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安离九,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二个元仲辛。
如今,安离九死了,针对元仲辛的意图不言而喻。
他们能轻而易举地毁了安离九,也能故技重施,把这种方法再一次用到元仲辛身上。
王宽彻底慌了,六神无主之下,他猛然握住元仲辛的手,那股凉意直逼入骨,让王宽胆战心惊,他明白元仲辛话里的意思,但他不想去了解,是不是只要装不知道,元仲辛就会没事?
元仲辛扭头望他,咬住舌尖,而后对着王宽笑了笑,劝慰道:“你放心,我终究不是安离九,不会有事的。”
王宽死死盯着他,双眼渐渐充红,心底暴虐腾升,他咬牙道:“你们不像。”
闻言,元仲辛愣住了。
王宽却恍若未闻,再说了一次:“你和安离九一点都不像。”
元仲辛神色不明地望了他良久,心中动容。
他知道,王宽撒谎了——明明自己与安离九的相似之处如此之多。
王宽恨不得跪下来求他,别再为这种事蹙眉,别再为那些无关的人揪心,这样的元仲辛,他看一次,慌一次。王宽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元仲辛的手,语气却轻得不行,生怕惊了眼前这人:“你别再因这些事而烦好不好?你和他一点都不像,我这么说,你有没有觉得心里好受点?”
这样卑微到尘埃里的王宽,元仲辛从未见过。
倏然间,元仲辛只觉自己双眼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布,朦胧一片,他放下勺子,主动揽过王宽的脖颈,他吸了吸鼻子,叹息道:“王宽,原来我是爱你的。”
元仲辛的这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王宽心里炸出了一朵朵烟云。
元仲辛收紧了手中的力度,嘴紧贴王宽的耳边,又说了一次:“我原来是爱你的。”
王宽颤着手,搂住了元仲辛的腰,他头脑昏涨得宛若置身梦境,他不敢相信,轻声细语:“仲辛,你再说一遍好不好?我没听清。”
元仲辛抬起身子,定定地望进王宽眼眸里,他在那里看见自己的身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说,我原来是爱你的。”
原来。
他说的原来。
不是可能,不是应该,更不是好像。
是原来,原始之初的到来,元仲辛便爱上了王宽。
元仲辛浅笑着,抬手点了点王宽的眉眼,轻声问道:“听清了吗?”
王宽立马点头:“听清了。”
这是王宽这辈子听得最清的一句话。
“那你呢?你还喜欢我吗?我有没有迟到?”
“我心于你,至死不渝,我早该对你说我爱你的,可我怕你心里有负担,所以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