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从酒坊茶楼里听来的传闻结合起来,精神抖擞地说着。林菲听在耳里,不禁暗暗吃惊。照这样说来,这漕帮简直就是在临安城占地为王,有要造反的架势啊,说不定就是朝廷为了打击反动势力,又怕大张旗鼓地收拾他失了民心,才派人暗中毒害他。
林菲问道:“那同样中了毒的纪探花和沈医仙,他们的事情顾大哥知道一二吗?”
顾六兴致更加高昂,唾沫横飞道:“这纪探花可是个大名人啊,公子你居然也没听说过吗?他自小就文采出众,又是藏剑山庄的传人,习得一身好本领。他看这世道混乱,就去参加科举,皇上也很欣赏他的才气,亲笔御赐将他点为探花。可不想这纪探花上了京城当官后居然看不惯宰相大人,甚至还在朝堂上当面弹劾。那宰相大人是什么人啊?那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的亲哥哥!这下惹得龙颜大怒,当下就要捉了他下狱,几个朝中老臣一齐跪地为他求情,才只是贬为庶人,永不复用。结果他回家后愤愤不平,写了一首大逆不道的诗,还流传得挺广的,连街边小儿都会念呢。”
顾六看林菲听得认真,摇头晃脑地吟起诗来:“谷仓颓墙硕鼠狂,老翁目障听戏忙。白鹭幸得双翼在,不与虾蟹共泥塘!”
林菲暗道一声:“有骨气,给他点赞!”,又摆出惊讶脸对顾六道:“他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这么明着讽刺皇上!”
顾六道:“何止如此啊,他还大张旗鼓地给自己筹办婚事,迎娶新娘入门,以示自己全然不在乎丢了官职,结果就在婚宴当晚的酒席上中毒身亡。可怜了他那才刚拜完堂的新娘子,据说也是个世间少有的才女,结果一过门就成了寡妇。不过现在这世道,有钱的就是爷,他那妻子的嫁妆据说足足有一百辆马车,纪探花才刚死,就有人想上门求娶,但那夫人性子也是刚烈,在纪探花的葬礼上当着众人的面断发明志,此生绝不再嫁。”
顾六感叹道:“明明还是个姑娘家,就得这么当一辈子寡妇,这等痴情高洁的女子着实让人敬佩,又因为纪探花那首诗的缘故,大家现在都尊称她为白鹭夫人。”
嗯,这个人跟朝廷的过节比上一位还大,感觉这下毒者是谁挺好猜的啊。林菲继续打听道:“顾大哥可真是见闻广博啊,那沈医仙有没有什么传奇故事啊?”
顾六尴尬地笑了笑:“这沈医仙之所以被称作是仙,是因为他行踪飘渺,所以江湖上对他的传闻倒是不多。好像也有说法,不过只是听说啊,他因为医术高超,朝廷曾派人费过大力气去寻他,想请他去宫里当御医替皇上炼制能延年益寿的丹药,但因他坚决不肯,也只有作罢。”
“嗯,”林菲点点头,再问道:“那顾总镖和朝廷有什么过节吗?”
顾六立刻变了脸色,连连摆手道:“公子,话可不能乱说啊,容易殃及旁人的。我家老爷跟他们都不同,他是开门做生意的,走南闯北在刀口上舔生活,只要不是劫道的,见着谁都是客客气气,从来不得罪人。再说顾家的家将统共也不过几十人,老爷哪敢做出什么得罪朝廷的事呢?”他压低了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公子怀疑,竟都是朝廷下的毒手?”
林菲看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顿时失去了谈话的兴趣,把双手往脑后一撑,闭上眼睛道:“当然不是了,这不就是路上闲来无聊,随意掰扯几句打发时间吗,顾大哥千万别往心里去。”
一想到顾家难道是哪里得罪了朝廷才遭了难,不知道还会不会牵连到下人,那憨厚的车夫登时面如土色,只得埋头赶车。林菲闭目养神了一会,听到他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林公子,咱们到了。”
林菲睁眼一看,面前赫然矗立着一道宽阔的山门,青灰色的石壁中间挂着一个印记斑斑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黑色大字“青炎门”。
突然间,两旁的草丛闻风而动,各跳出一个手执长剑、身穿灰衫短袍的年轻人来。那顾六心里仍在记挂着自己会不会遭受牵连之事,陡然间看到拿着兵刃的人朝他跑来,顿时吓得大叫,惊地躺在车厢里打盹的宝灵子连忙滚起身子,揉着眼睛推开车门来看个究竟。
两个年轻弟子跑到马车前面,把长剑往地上一杵,顺势跪在地上,一齐高声喊道:“弟子拜见师尊,恭迎师尊回山!宝灵师尊,青炎至尊。云游四海,救济苍生!”
看着徒孙们被教导得如此乖巧,宝灵子满意地拂须而笑。林菲冷眼在旁看着,怎么觉得这口号颇有种星宿老仙法力无边的味道在里面呢。哎,刚才只顾着打听中毒的事,忘了问问那胆小的老哥这青炎派到底是不是个正经门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