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看清他的脸, 凌夜眼前一黑,郁欠欠伸手盖住她眼睛, 不让她看。
江晚楼有样学样,也伸手捂住了云缚的眼,不让云缚看。
凌夜:“……”
云缚:“……”
两人不约而同地上手拨开,继续看那个青年。
郁欠欠这回没再动作, 反倒是江晚楼碎碎念道:“还看?这光天化日的, 他衣服都没穿好,赤身露体,有伤风化,你这么看会长针眼的。听我的, 乖, 别学旁边那个女的,长针眼让她长去, 你可千万别长。”
话还没说完,旁边那个女的已然开口:“旁边那个男的,你快看,他身上的尸毒是不是和你在棺材里碰到的一样?”
旁边那个男的闻言惊了:“啊?尸毒?不会吧?”
当下再顾不得和云缚插科打诨,忙放出神识去探。
和凌夜一样,他神识才过去,大致绕了圈就飞快撤回。饶是如此,还是险些被那尸毒染上。
这情景和当年在重天阙床上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江晚楼神色瞬间变得复杂:“被你说中了,还真一样。”
凌夜便问:“那他是不是重光?”
“重光?不可能吧?”江晚楼想起她刚才的动作,忙说,“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点头是人,摇头不是人。
那青年一看就不是人,光摇头就够了,她为什么要先点头?
凌夜道:“你上来之前,我用神识看过了,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
江晚楼:“所以……”
凌夜道:“所以如果他是重光的话,你先前的猜测,恐怕要改一改了。”
岂止要改一改,差不多能全推翻了。
往前看去,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青年已经走过废墟,来到他们近前。
似是感应到他们的存在,青年僵硬而缓慢地抬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且不说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绀青色,有些地方更是被火烧得焦黑外翻,瞧着十分可怖。单单那张脸,眼白泛青,瞳孔细小如针尖,下面嘴唇乌紫,一看就不是活人。
脚上的鞋袜被火烧了大半,露出沾满血污的脚背。每走一步,新的污迹染上去,令他双脚看起来更加肮脏,也令脚步声更响。
而随着他的走近,空气中尸毒的味道愈发浓重,和小重山上那道神意相同的死气若有若无地从他身上扩散开来,周遭有幸存活下来的草叶甫一接触到这种死气,便接二连三地衰败下去,生机全无。
须臾,比他脚步声要细微上许多的“啪嗒”声响起,肉眼可见的黑色液体从他指尖滴落,落在尚未燃尽的尸骸上,正燃烧着的火焰顿时如遇克星,倏地熄灭,尸骸则发出“嗤嗤”的声响,眨眼间就被腐蚀得连点粉末都没剩。
这尸毒当真厉害。
僵尸本就少见,身怀尸毒的更是少见。
凌夜活了四十多年,有幸碰到过几只僵尸。其中在三天内害了数千人,被传是近百年来最凶的一只僵尸,身上的尸毒也没眼前这只的厉害。
更不用提这只的腿脚居然能像活人那般正常行走,就更体现出他的特别。
江晚楼看了好一会儿,总算道:“是重光。”
他说:“我听人说过,重光身材高大,相貌俊美,右眼角下有颗痣,两手皆是断掌。”
因不是活人,青年上半身微微佝偻,略显含胸。尽管如此,却还是能让人看出他身材高大,比在场四人中最高的江晚楼还要高出半个头。
同样的,他的脸虽和生前有着很大的不同,但仍能看出他右眼角下有一颗滴泪痣,垂在身侧的两只手随着走路轻轻晃动,能看到确实是断掌。
这的确是重光。
之前江晚楼猜测,是重光砸坏了棺材,导致棺材里的死人成了僵尸,才让朝尊崖变成这么个样子。
现在看来,重光才是棺材里的死人。
那么重天阙是为了阻止重光,才毁了整个朝尊崖吗?
如果是的话,他人在哪里,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现身出来?
凌夜越想越觉得这背后定然又是好大一团乱麻。
她沉默片刻,轻声道:“你之前知道重光不是活人吗?”
“我不知道。”
江晚楼此刻面色严肃极了,用词也是极谨慎:“我只听说重光被老重带来了朝尊崖,但我从没见过他,老重也从没和我说起过。”
重光此人,在朝尊崖上是禁忌。
当年那从大尊朝不远千里赶来想请重天阙回去登基的人,秉着要劝服太子的心思,不过顺嘴提了句重光家人现如今过得如何如何,就被重天阙捏碎了全身的骨头,揪着领子从崖上扔了下去。
如此,若说重光是朝尊崖上绝不可触犯的规矩,那么诸如夜间不得出门走动、除重大节日外不得穿黑衣等,其实也都是为了重光制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