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嫔喉咙滚了滚,眉目凝着惊恐,呼出的白气荡在空中,“有佟贵妃当年故意用堆云糕谋害承祜,引得元后难产的证据,可……还有……你自己看吧,我脑子太乱了。”
谋划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晨音从暖呼呼的袖笼里伸出手,指尖不易察觉的颤了颤。“等等!”
晨音的手还未碰到匣子,安嫔突然叫起来。“你怀着孕,里面有药,你别碰。”
安嫔气息不稳的把匣子拖到自己近前,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暗色香囊,这才再次把匣子推给晨音。匣子里只剩下一张纸,上面写着堆云糕配方。晨音面沉如水,捏着那张堆云糕配方看了良久,口中才吐出两个字,“说吧。”
安嫔不无担忧的觑她一眼,这才发现自己还罩着风帽,一把拉下,跟下定决心似的,快速说道,“如你所料,乌雅氏想借着儿子和我搭上关系,被我几次拒绝后。她便说,只要我能借助家族势力帮她争宠,她便能帮我报复曾经谋算我的真凶佟贵妃,并以我马首是瞻。这一匣子东西以及她儿子,便是她的诚意。”
“那张是堆云糕的方子。据乌雅氏说,是当年佟贵妃亲自交给孝昭皇后的。彼时孝昭皇后很是喜欢她,知晓她做糕点的手艺好,便转交给了她。”
“你应记得,当年承祜险些被粽子卡死,引得元后难产而崩的事。我听乌雅氏那意思,这一切起因便是这堆云糕。”
安嫔顿了顿,“且佟贵妃此举,并非偶然为之。”
晨音轻轻放下那张方子,眼神比外边儿的风雪地还要凉,“她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净。”
堆云糕的事,晨音当年早已从莲千处得知,只是没有实证。乌雅氏的话真真假假,还有故意攀扯孝昭皇后,洗清自己的嫌疑,但这张方子倒是真的。有用!“她还说了什么?”
晨音目光落在安嫔面前的暗色香囊上。“你说这?”
安嫔眉头紧蹙,并未直接回答,反倒是问了晨音一个问题,“你可相信世上有能迷人神智的药?”
“我……”
晨音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虽从未见识过安嫔所说的药。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罢了,我就当你信的吧。不然这事儿,我便无法给你讲了。”
安嫔指着那个香囊道,“这是乌雅氏给佟贵妃当宫女时,无意在佟贵妃常年紧锁的妆奁匣子里发现的。后来她偷听佟贵妃与阿沁说话,才知晓这个东西有迷人心智的作用。又恰好听见了孝昭皇后的名讳,直觉有异,便悄悄弄了些出来。”
安嫔脸上闪着疑惑,“我来得及,并未查过这药真的假的,也没想清楚这药和孝昭皇后有何关系。不过乌雅氏现在要求着我,料她应该也不敢戏耍于……”
安嫔话未说完,晨音突然高声呵了一句,“丹朱,进来!”
外面守着的丹朱与汤嬷嬷以为出了事,急匆匆的推门冲进来。见晨音好端端的坐着,提到嗓子眼的心还未放回去,又听晨音寒着脸道,“丹朱,你可还记得清孝昭皇后崩逝前的事?”
丹朱跟在晨音身边这几月,还是第一次见她盛怒,心头一凛,点头道,“奴才记得。”
丹朱原原本本把当日的事讲了一遍,晨音并未听出任何异常。直至安嫔回去了,晨音还坐在那里想。“今日天色太晚了,娘娘还怀着孕,不能过于忧心,奴才伺候你早些歇着吧。”
在汤嬷嬷的坚持下,晨音上了床,拥着被子,却是一夜未合眼。天蒙蒙亮时,听见外面院子有扫雪的声音。晨音披了衣裳起身,顺手想推开窗,仅一条缝隙而已,外面寒风霎时灌了进来。晨音被冻得一激灵,立刻松手合上,窗镉碰撞,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动。院子里铲雪的小太监隐隐听见了声响,扭头问同伴,“你可有听见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铲雪扫雪的动静呗。你小子少偷懒,快些干活儿,主子要起身了。”
“不对,真的有声响。”
“别是你脑子睡糊涂了吧,这地儿乃主子的殿外,你瞧瞧,那殿的主子会这个点儿起身……”
两个小太监的声音渐渐模糊,晨音记忆里,某个场景却逐渐清晰。当日孝昭皇后崩逝前,秘密把她藏在偏殿,让她听了自己与皇帝的对话。其中有一句是,“是我推了承祜。”
晨音当时乍一听,只以为是孝昭皇后弥留之际,脑子病糊涂了。那般良善的人,怎会害人,她肯定是在故意刺激皇帝。世人都爱先入为主,所以她从未想过,孝昭皇后所说,也许是事实。晨音目光落在昨夜安嫔带来的木匣子上。蓦然想起当年承祜落水后,她偶然间瞥见孝昭皇后犹如活见鬼的脸色。也许在青梧清醒过来前,有些事已经做下了……然后,她便只能拖着病体,积着一腔狐疑甚至愧意,把自己生生怄得芳华早逝。可怜承祜至死,都以为是自己用落水算计了孝昭皇后,报了母仇,甚至还问她那些话……殊不知,他与孝昭皇后两个,仅是别人一箭双雕的猎物而已。没有输赢。-丹朱一早进来伺候晨音梳洗,却冷不丁听她问,“承祜落水前,乌雅氏可曾接触过孝昭皇后的衣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