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流动着完全不同的安静,即使不说话也很让人安心。
视频那头常会传来敲敲打打的键盘音,柏里偶尔会对他稿子的内容感到好奇,“是和从前一样的童话故事吗?”
“有的是,但现在写的不是。”
温良久意外地对他的探究保密,甚至把笔记本挪了挪,远离视频摄像头,“这个不能给你看。”
如果是从前的柏里,在这时绝对会果断打住不多过问。但现在,他已经不再刻意地对人保持距离,尤其对温良久,更放任自己的好奇心,“是什么啊。”
温良久假咳了两声,刚才还写的正high,这会儿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是……我们。”
“《我们》?”
柏里恍然不觉,“是故事的标题吗?”
“……不是,没有标题。”
温良久说,“写的就是我们俩的事儿。”
“故事里,也有我吗?”
这一句话引得柏里越发好奇,“那我为什么,不可以看?”
“倒也不是不能让你看……可以,但没必要。”
温良久说,“你就把这理解成是我的日记。”
“啊。”
柏里点点头,懂了。也不再问。
见他配合,温良久松了口气。
他的个人社交账号和作为工作的游戏内容是分开的。在这个账号里只有他的读者,没有人知道他是那个在曙光里扛着薙刀满场砍人的温九。
这个账号里的内容和温九的风格一点都不一样。他会时不时地发些日常段子,从认识柏里之后,其中的内容就大多和他相关。所以按照时间顺序看下来,几乎是一部“纯情少男暗恋史”。
——虽然很可能只有他自己这么觉得。
至少现在,他们才刚在一起,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让柏里看到自己这一系列的心路历程。
怪不好意思的。
“过几天公司组织团建,我大概好几天都不在家。”
温良久说,“到时候上不了游戏。如果公司安排的房间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就只能给你打电话了。”
“好。”
柏里再点头,又忍不住追问,“是去玩吗?”
“差不多吧,有些活动什么的。”
团建会占用休息日,他下了班只想回来跟男朋友视频,本来是不怎么想去的。但刚进公司,不可避免的环节。
见柏里感兴趣,温良久把相关安排又多说了些,“在家里待得无聊了吗?想出去玩?”
他在学校里没课的时候除了打工也只是泡图书馆或呆在宿舍里,看起来并不像是喜欢往外跑的样子。
回答也是意料之中,“不想,只是问问。”
心里想的却是,他还没有跟温良久一起出去玩过。
更准确点来说,他没有跟任何人一起出去玩过。大学以前的时间被控制得更加严格,连学校组织的春游都没被允许去过。
“怎么不说话了。”
温良久问,“想什么呢?”
柏里摇了摇头,“玩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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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暑假后半期,日子反而越发难熬起来。
柏里隐隐察觉到家里气氛有些不同寻常——虽然听起来有些像无稽之谈。因为大多数时间里,他根本连父母的人影都见不到。
但从最近几次母亲来给他送牛奶时的姿态和神情中,他依旧能捕捉到些许痕迹。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或许是柏长遂的病情发展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寥寥几次照面,这两个人周遭的氛围,有些令人心惊的抵死缠//绵的意味。
他还没有认真想过,如果有一天柏长遂真的死了,那母亲要怎么独自生活下去。那样寂寞的空缺会直接将她吞噬,是任何人都无法填补的。
这样无限依赖另一个人,离开了他就不能活下去的样子,真的很卑微。柏里看在眼里,时常觉得无力,更担心或许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那副模样。
但想念的滋味也并不好到哪去。
团建回来之后,温良久的工作越发忙碌起来,但两人每天5个小时的共同游戏时间一分钟都没有少过。
有几次柏里想要告诉他,其实自己并不需要他陪那么久,但话到舌尖又吞了下去。
不想撒谎。
他贪心得可怕,甚至想要更多。
被另一个人攥住心神的感觉令人惶恐却又难以抑制。柏里在心里挣扎,不知道是否应该允许自己像这样不断沉溺。
这天晚上一起打完游戏,他照旧先一步离开,却并非像往常一样因入睡自动下线,而是手动退出了房间。
一直到凌晨都没睡着,他看着手机,想到分别时温良久说的话,打了个笑脸又删掉。
觉得这样会影响他。
柏里翻来覆去,把输入又删除的动作重复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