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脸色微变,故作淡定的说道,“这是……”
这时候警察却到了。
杨大忙转头去招呼,“周队长,你好你好!”
周队长冷淡的看着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站在客厅中央,“谁报的警?”
白小云站出来,“你好,是我。”
周队长让做口录,一套程序下来,让人带走杨六,杨六不服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凭什么抓我?”
周队长冷冷道,“寻衅滋事,不抓你抓谁?”
杨六被带走,周队长嘱咐白小云,“抽空来警局一趟,跟家人来也可以。”
说罢他戴起帽子离去。
杨大全程没再说什么,他知道今天事闹大了,脸上反而愈发镇定,只在心里计较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走到白树青面前,“白老弟,真是对不住,我家老六是个混账人,说是长兄为父,我却忙于生意没有管教好他,在这里我替他跟你说声抱歉,你家今天的损失,都由我承担,咱们一笑泯恩仇,好不好?”
白树青没说什么,他知道杨大这幅做派,是给程川看。
果然,他又走到程川面前,“程助理,一场误会,让你笑话了!”
程川只是带着笑看着他。
杨大心里发毛。
虽说他带着弟弟们改变了家族命运,成为这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但相较于季钦那种大老总,根本不值一提。
但他能混到今天,除了狠勇斗,还有机智的心思,他马上打电话,叫了几个人过来,并亲自跟他们一起打扫白家。
施凤兰煮了一壶茶。
程川和她夫妻二人坐在沙发闲聊。
直到杨大和人把白家打扫的干干净净,完好如初,他站在一边等待许久,程川才抬起头,好像才看到他,“杨老板还有事?”
杨大很久没遭受这样的冷遇,心里骂娘,脸上带着笑,“哦,没事,没事了。”
程川又开始喝茶,跟白树青谈起酒。
杨大讪讪的,“白老弟,弟媳,程助理,那我先走了。”
程川突然又喊住他,“对了,至于那份借贷,你弟弟说的不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他找错了人,等他出来,让他来找我,我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杨大眼皮直跳,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很冷淡的侧过头去。
施凤兰见他走了,高兴的说,“大快人心,程助理,今天你来的太及时了,你不知道……”
白树青打断她,“茶水没了。”
施凤兰只好再去煮茶。
程川站起来,摆摆手,“婶子,不必了,我得走了,对了,这趟来给你们带了些薄礼。”
他拍了拍手,门外走进几个戴着白手套的西装男,每个人手里拎着大小不一的礼品盒。
白树青忙道,“程助理快别这么客气。”
程川笑,“一点小礼物,聊表心意,您不收,季总要责怪我了。”
两人客套来客套去,程川礼貌又坚定,白家只好收下礼品,把他送出来。
白小云跟着出来,隐约有点感觉,有人在凝视着自己。
她抬眼望去,一辆高底盘黑色汽车,像庞然大物一样在院门口停着,车窗都贴着膜,黑漆漆的,里面什么也看不清。
是程助理开来的车,里面应该没人。
或许,是她想多了。
白小云收回目光。
她不知道就在她看过去时,隔着漆黑的车窗,跟一个人对视了一瞬。
一眼仿佛万年。
隔了一辈子,隔了前世今生,就好像隔了无数的山川大海,风风雨雨,苍茫天地,才有的这一眼。
坐在后座的男人,英俊的眉目动了动,在那一瞬间,连呼吸都要放慢,胸腔间慢慢渗出疼。
又疼,又高兴。
他像偷窥狂,近乎贪婪的盯着她。
围墙筑起的小院内,有一颗梨树,梨树的枝头蹿超院墙,叶子发黄、发红,一阵风吹过,便簌簌往下落,少女站在树下,亭亭玉立,笑眼澄澈。
男人那些美好而零碎的记忆,霎时鲜活起来。
他想起皇城里阴冷简陋的小宫殿,高墙上的四角天空,他的人生从出生就堕入暗无天日的黑夜,每日忍受生不如死的煎熬,直到有一天,少女来了。
那天,天蓝如染,云白似雪。
少女含着笑,如同一束冲破阴霾的阳光,照亮宫殿,也照进他幽暗的内心。
……
不能回忆。
一旦回忆,整个人几乎被翻江倒海的情绪淹没。
他不受控制的握住车内把手,却又竭力压制走下去的冲动,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关节部位发了白。
过了很久,他才松开把手。
不急。
不要唐突。
不要吓到她。
经历前世盼来今生,渡过多少黑暗的夜,思念了很久很久,花了无数时间才在芸芸众生中找到的人,他要小心的,一步一步走在她面前,走进她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了,小天使们么么哒,前三章有红包掉落
第3章
一辆辆豪车倒出小巷,驶上宽阔马路,渐渐汇入车流。
车上,程川道,“季总,事情办好了,白家人也没有起疑。”
在白家人眼里,这是一场感恩的致谢,事实上出自季总的慎密安排。
季总的母亲远在国外休养身体,虽然有哮喘,但没有那么严重。白小姐救过的老太太,是一个普通老太太,不是季总的母亲。
季总只是把上门道谢,当做一个理由。
接近白小姐,和她建立关系的第一步。
程川没有等到回应,他的目光触及后视镜,声音忽然一顿。
后座里的男人,面容隐在阴影下,透着冷峻的气息,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好像在极力隐忍什么。
程川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尽管他在季总手下工作几年,在集团内部也是一人之下的担当,但面对一手创办集团的季总,仍旧步步惊心。
季总向来雷厉风行、不苟言笑,沉稳而威严。
他不碰女人,不爱金钱,不沉醉权势,不迷恋美食,每天保持饮食健康,保持运动,自律到极点,没有一点不良嗜好。
在外人看来,他全身心只扑在工作上,好像一个工作机器。
只有程川隐约察觉出点什么。
季总太冷了,那种冷从骨子里透出来,就像从来没有被温暖过,也拒绝旁人的关怀。
与其说他是工作机器,不如说他更像苦行僧,外表光鲜照人,内里腐烂成泥,感受不到他对生活的一丝热情。
程川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那样高高在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直到他在季总办公室的套房里,看到一副年久泛黄的水墨人物画。
它挂在墙上。
位置刚好对着床头。
仿佛为了方便主人一抬眼就能看到。
画中一个古代少女,十四五岁的模样,一身青衣,笑容恬美,气质、容貌,跟今天这个白小姐有九分像。
季总对这幅画,视若珍宝。
他的目光掩饰不住浓郁、深沉的情感,深情又寂寞。
程川这个局外人,都为之感到心悸。
季总让他找一个人,容貌跟画中少女一致,十四五岁,叫白小云。
程川一度觉得荒诞。
但仿佛也终于探到季总一丝内心,原来他不是不爱女人,是像得了癔症一样,爱上画中人。
他也不是没有热情,而是把热情耗在一个虚无的梦。
可笑又可悲。
但程川还是按照季总的意思,寻找“白小云”。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找到这个白小姐,兴冲冲的把调查到的家庭身世经历,并附上一张小小的证件照放在季总的桌案。
季总翻看过后,一直沉默。
整个办公室的气压极低。
他大气不敢出,偷偷去看季总神情,季总的面色无比冷峻。
可又有些微妙。
微微垂下的眼帘,形成一个狭长的弧度,轻轻颤动,仿佛他在狠狠压制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