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盛平静地同无情对视:“西方罗刹教教主杀的,因为个人恩怨。”
半柱香后,无情忽然一笑:“我知道了。”
沈清盛悄悄、悄悄地舒了一口气,他一手端起茶杯,迟疑了会儿后又将之放下,随即忍不住补充说道:“只是因为上官金虹惹怒了他他才将人给杀了,是非常非常单纯的个人恩怨。”
“我信。”
短短两个字,却比今日倏然一现的日光、刚刚入口的热茶还要暖,沈清盛几乎要抑制不住冲动将一切都对无情说了。
无情秀眉一扬,眼中笑意犹在:“别的就不必说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对着沈清盛说道:“南王已于昨日进了京。在你来之前他还派人给神侯府下了帖子,今晚我要代世叔前去南王府赴宴。”
沈清盛顺着无情的好意不再提有关玉罗刹的事,他回忆起上次同花满楼一起赴过的南王府宴会,忍不住叮嘱道:“去之前记得先吃一点东西填填肚子。”
无情失笑:“你以为我是去吃饭的?”
沈清盛瞬间反应道:“你去查案?”
无情点头:“南王今夜请了不少人。”
“人一多就容易生乱。”沈清盛一点就透,同时双眼亮了亮,“你一个人去?”言下之意是他也想去。
无情自然是听懂了,他不答反问:“你打算怎么去?”
“当然是偷偷摸摸地去。”沈清盛理所当然地答道,“南王昨日刚进京,今日就广宴宾客,府上布防必有疏漏松懈之处,这难道不是偷溜进去的最好时机?”
“溜进去之后呢?”无情又问。
“去他书房、卧房看一看。”沈清盛答道。
“你知道他的书房、卧房在哪儿?”无情的问题一个紧跟着一个。
这时,沈清盛忽然露出一个笑:“我不知道。”
“但你一定知道。”
哪知无情竟弯了弯嘴角,回道:“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吗?”沈清盛盯着无情的这个笑琢磨了许久,“当我这样看着陆小凤的时候,他一定会问我为什么要用这种眼光看他。”
无情只端起茶杯沾了沾唇,唇边笑意已完全散了。
当他再一开口时便谈回了公事:“今晚我既不去南王的书房,也不去他的卧房,我只想见一见南王世子。”
沈清盛不解:“南王世子?你见他干什么?”
无情的回答却令他更不解了:“因为我从未见过他。”
“据闻他三年前忽然得了一种怪病,见不得风,所以一直待在府中修养,平日里甚少出门。别说是我,就连在王府中做事的大多数下人都极少见到这位世子的面。”
听到这里,沈清盛忽然“哎呀”了一声,语气之中满是遗憾:“看来那次在平南王府中我该当面见一见南王世子再回绝南王的。”
无情冷面一肃,接着说道:“前两年南王世子都好端端地在岭南封地里待着,但今年不知为何却跟着南王一起进了京。南王对外说的是世子病情略有好转,故一家人终于得以在京城过一个团圆年......”
无情冷哼一声,道:“我是不信的。”
“我也不信。”沈清盛不相信的原因很简单,“他既然有病干嘛还要拜我为师?”
但他转念一想,又生出另一个猜测:“难道学剑是假,请我为他治病才是真的?”
“可我的医术......”
无情一扬手便打断了沈清盛的自言自语:“是真是假今晚就知道了。”
夜晚来得很快。
四周只有一片漫漫悠悠如墨一般的黑,沈清盛不经意地一伸手,心中直有种碰到了天上云层的错觉,今夜的云未免太厚也太低。
但他喜欢。
沈清盛系好面巾,呼吸放得同路过的风一样轻一样慢,几个起落之后,他便停在了一户人家的屋脊上。
不远处就是南王府,高台广榭,灯火煌煌,时有洋洋丝竹声传来,一派煊盛气象。
沈清盛又一提气,借着廊檐下轻摇的烛光、瓦片上的点点水光,按着来前背过的王府地图,一路寻至地图上标注的“南王卧房”后方才停下。
屋顶很冷,冷风如刀,刮得他眼睛生疼,白天下过两场大雨,瓦上还沾着不少雨水,人站在上面只要稍不留意就会打滑。
这些尚且不算什么,沈清盛感受到周围不下三十个人的呼吸声,耳边听着大门、窗边各把守着的共十名王府护卫的动静,一时间对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进入“南王卧房”一事感到有些为难。
该说不愧是“南王卧房”吗?戒备之森严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沈清盛一边思考对策一边仔细地听屋下人的动静。
纪律竟也是超乎他想象的好,除了有规律的呼吸声和风吹过枪尖时发出的撕啸声外他再也听不到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