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命沈安南敬献沈家至宝,可饶他一族性命不至连坐。
沈安南把全部身家拱手奉上,李桓却依然摇头。
最后,沈夫人手捧锦盘,掀开红布,赫然是沈安南的头颅。
李桓要的至宝,一直是沈安南的性命。
沈夫人贞烈,回家后亦拿剑自刎,随夫君而去。
大家都不知道,沈眠欢的孩子,沈家司徒家唯一的血脉,尚在人世。
这个人,就是司徒喜。
第55章 长恨
司徒喜已经几个时辰不发一言,就那么静静坐着,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他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只感觉两只眼睛干涩到近乎疼痛。
原来如此。
难怪,先帝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神那样奇怪。
他长得和母亲像吗?他不知道。
他不是爱惜容貌的人,屋里连铜镜都没有,偶尔出征打仗时,去河边扎帐,他从水里看过自己的模样,但是涟漪阵阵,扭曲了他的脸,恍惚和记忆中双亲的脸不甚相似。
其实司徒喜只是不愿意承认,及时夜夜梦见,他已经不确定梦中的脸是否和
七岁的司徒寻那双童真眼眸里得见的一样。
他小时候被命观刑,想不通他爹犯了什么罪,要得到这样残忍的惩罚。
娘本来也要随爹而去。
可是她准备咬舌的时候,司徒喜拉住了她。
她泪眼蹒跚,对着他笑得很美,她要为了孩子活下去。
如果他知道后面的事情,他宁愿那时候没有拉住她。
他这一生,竟然全拜那个男人所赐,就因为一场年少的喜欢,那人就要他的全家为他失败的爱情陪葬。
他曾经有父母,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有小姨,还有个表弟……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拥有,就都已经失去了。
而他,守护了仇人的儿子半辈子,将半生心力都挥洒在那座无情的深宫里。
裘欢心疼地看着他,不知道不告诉他真相会不会比较好。
可是裘欢刚刚以己度人,觉得就算是自己,也想要知道。
如果,现在他的母亲跑回来,要跟他说当年那样对他和妹妹的真相,他即使要把还不容易结痂的伤口重新撕裂,他也愿意知道的吧……
裘欢看着静坐地司徒喜,想让他一个人静一静,自己则跑到竹亭下的阶石旁边蹲着,一边担忧地看向他,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用脚边的枯树枝刨土,刨着刨着,感觉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丢掉树枝,用手刨了几下,一块刻着字的青石板在泥土中显现出来。
“这是什么?”裘欢拔出石板,拍了拍上面的土。
司徒喜恍若未闻,依然纹丝不动。
裘欢端详了一下上面被岁月掩埋有点难以辨认的文字,兴奋地跑到司徒喜身边,举着板子给他看。
“寻儿,你看这是谁写的!”
司徒喜淡淡看了一眼,右下方的名字熟悉又陌生,赫然刻着司徒枫三个字。
司徒喜夺过石板,认真解读父亲想要留下来的东西。
不是遗言,不是家书,而是……治水策论……
父亲他不是骗子,不是懦夫,更不是祸国奸佞,他写出来了,他真的做到了……可是,终是没有办法亲眼得见,浊江重新变回养育千千万万少陵人的母亲河——澄江,的那一天。
“寻儿……”裘欢握住司徒喜的手,“我们为伯父正名吧。”裘欢好像做了很重大的决定。
“……可是……”司徒喜有些犹豫,他已经不想再回那个人心难测波谲云诡的朝堂。
“我们不回盛京,我们就在少陵!”裘欢看出了他的犹豫。
“少陵现在已经没有人可用了……”
“就是没人才好,我们就留在这里,把伯父的治水策论付诸实践,然后完善它。完成伯父多年夙愿。”
“可是我们没有地方可去……”
“我们回家!”
司徒喜落寞低头:“我已经没有家了。”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寻儿,跟我回乡,好不好。”
“你的家乡?”司徒喜从没听裘欢提起家在何处。
“我的家乡,其实就是离少陵不远的,清水镇下溪村。”
司徒喜惊愕不已,但是看着裘欢的样子,亦不去深究。只是配合点头。
“不过……”
“怎么?”也是,他虽然身世飘零,可是从没过过乡野生活,肯定有所顾虑。
“不过……回家前,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你妹妹……”
“!”裘欢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不禁睁大眼睛。
司徒喜接着说:“马上要清明了,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她。每年清明,你不都会在院子里拜祭她吗?我都知道。”
裘欢心下感动,眼睛有些湿润:“你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