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主人家的确是没住多久,否则不会一点个人痕迹都看不出来。
倒是窗边一排架子,上面放了一整架子的白玉花盆,内有一些黑黝黝的土,冒着小绿苗,透着盈盈生机,显得十分雅致。
卞有离走到最里面,掀开珠链门帘,响动声引得屋里的人马上回过头。
“离儿?”洛风脸色不大好看,声音也没什么精神,“怎么了?”
卞有离走到床前看了看江延,低声道:“江延怎么样?”
“……”洛风坐在床边,有点不安地抬头道,“你看着如何?”
卞有离仔细看了看江延的脸,道:“师兄医术又精进了,一定没事。”
“那就好,”洛风看了一眼手旁的托盘,里面躺着沾血的断箭,“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卞有离拿起托盘里的箭头,打量了片刻,又闻了闻上面的味道:“幸好只是箭,太傅若恨我再深一点,或者心思狠毒一点,恐怕得淬些东西在上头。”
“他也不是有心,”洛风揉了揉眉头,道,“是咱们隐瞒他在先。”
“嗯,”卞有离点点头,“所以等江延好些,师兄得了空,写封信给太傅吧。”
六月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下雨天时仿佛要永远这么持续下去,然而,不过转瞬之间,艳阳天就拨开了重重阴云,硬是从湿润的水汽里冒头,渐渐铺展开晴空万里。
朝堂中的局势也一如这天气,一变再变。
前些日子,一直颇受王上器重的上将军忽然变成了流言焦点,当初之事一传再传,衍生了数不清的版本,君臣之间似乎为此生了点隔阂。
后来上将军也不知怎么想的,又同林相国一派扯上了关系。
而太傅也不知道有什么打算,突然提议王上设宴,宴会动机大家自然都心照不宣。可王上竟然就这么再席间失踪了,而近来似乎跟王上不睦的上将军很快一脸担心的赶来。
更莫名其妙的,是王上居然在令华殿里,找到王上的江延还在令华殿受了重伤,被洛风殿下带回江府,从此闭门谢客,所有人一概不见,至今打探不出什么详细的情况。
这扑朔迷离的情况令人十分费解,倒也有那些灵敏的臣子,已经发觉不对劲,开始暗暗打算着该站哪一方的队了。
阮羲那日喝了洛风开的药,大约半日后便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身处令华殿,茫然地问元禾发生了何事。
元禾并不清楚,只把前因略做复述,然后说是上将军叫明察将军叫她过来的。
经她解释,阮羲模模糊糊地记起之前的事情,又看到镜子前面未曾带走的妆奁匣子,想起自己喝的酒,还有后来的状况,一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听到元禾说是卞有离来寻自己,且神色焦急绝无作伪,阮羲不由感到一点心安。可他又听元禾讲,卞有离把自己交给她,自己走了,又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还没等他品品自己心里的感觉,元禾又说,有人在令华殿外放箭行刺,江大人替上将军挡了一箭,如今被洛风殿下带回了江府。
阮羲顿时一惊,细细一问,很快知道是太傅所为。
知道是太傅所为又如何,也还是不能去查,不能埋怨,不能责备。
“江延伤得严重吗?”
元禾摇头:“奴婢不知。”
阮羲无奈地叹了口气,打算第二天去看看。
次日一早,阮羲正待出宫,元禾从外面急急地赶来,行礼后道:“王上,您真的要去江府吗?”
“对啊,”阮羲奇怪道,“怎么了?”
元禾:“奴婢去备马的时候,听他们说,江府如今闭门谢客,一个人也不肯见。”
“……任何人?”
元禾点头:“连明察将军都进不去。”
“那孤也不必去了,”阮羲淡淡道,“反正有洛风在,你去准备一下今天要批的奏折。”
元禾欠身应下,到另一边去整理奏折。
不经意间抬头,看见阮羲站在门帘的另一边,早晨金色的日光通过窗户穿进来,却只照在他身前隔了几步的地面。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低着头,像是在看那片日光,又仿佛是在想些别的什么。
元禾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第九十章
这几日天气都很好, 在时雨时晴的六月,显得犹为稀奇。
像是在酝酿一场大的风暴,临肆虐之前, 以玩弄般的心思给予世间些许平静。
元禾捧着一封信往长泰殿内间走去。
这几天她在王上身边侍奉, 总是带了十二万分的小心。虽然王上言行举止一如往常, 不曾有什么变化,可她就是觉得, 跟平时不一样。
所以说话做事时, 都情不自禁地更加谨慎。
“王上, 太傅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