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纳塞拉。”弗林特短促地说出这个名字,何塞动作凝固,意识到对方指的是猎人的增援到了。
虽然脑子还是晕乎乎的,但何塞意识到危机已经过去,“太好了,那你先不要乱动,我去告诉他们你在这。地窖里有两个人类小孩,还要把他们救出来。”
“何塞。”弗林特打断他,不知道牵动了哪里的伤,他闷声咳嗽了几声,“还记得要把你带来帕托的那个委托吗,如果塞拉米亚斯女士归来,家族拿到报酬,这个委托就结束了。”
“……所以?”何塞不明白为什么弗林特要在这时候说这些,过了几秒钟他恍然大悟,带着几分愠怒,却舍不得跟弗林特发火,“就算没了委托我也没忘记我答应过你什么,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我也一样。”弗林特透过面具看何塞恢复成蓝灰色的眼睛,轻声说:“但我不能让族人发现你的特殊之处,否则,家族一定会想方设法研究你的来历,说不定还会伤到你。”
“我会小心的。”何塞认真地承诺。
“这不是小心与否的问题,我不允许自己坐视你陷入危险。”身为博纳塞拉,弗林特太知道博纳塞拉对待吸血鬼的做法了。
弗林特不是不想回应何塞方才脱口而出的剖白,但比起这个,他更在乎何塞此刻的安危。
“必须慎重应对猎人的问话,谎言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比起谎话,沉默更加安全。”说着,弗林特把手按向何塞的颈项,“睡一下吧,这样是最安全的。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把你送回山上城堡,保护好自己,然后,等我去找你。”
一旦家族的人到来,弗林特就不会被允许跟何塞一起行动了。
他也知道擅自行动的自己一定会受到家族的责罚。
猎人的语气化为很深的眷恋,他对何塞说:“我一定会去找你。”
“……!”
没有给予选择和反驳的时间,在晕眩前的最后几秒,何塞试图去抓住弗林特的手。
这一次,换来的是弗林特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低垂的额头上,像一个致礼,也像一句无声的告白。
在接住何塞软倒下来的身体后,弗林特抬起头,环顾四周。
尸体的碎块和尘灰之间他没有看到属于威拉德的部分,那是个高位血族,如果死了不会没留下尸体。
——还是被他逃走了吗。
谁也看不到,弗林特面具后的表情变得非常可怕,而当他转向另一头,那些被他救下的人类时,他可怖的表情又化为无可奈何的默然。
卡德阖目的遗体静静躺在地上,而这些平民——无论是方才动了心思想到对弗林特下手的、想去维护他的、已经不作挣扎的……他们像死人般静悄悄的,现在注视着弗林特时统统露出同一种神情:
恐惧。这种深深的恐惧丝毫不亚于面对的是拿他们取乐的吸血鬼、抑或是传说中才会出现的恶魔。
弗林特不再去看他们,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因为他早知会有这种结果,或者习惯于习惯它。他捡起落在地上的圣咏,原本流满属于吸血鬼、属于猎人鲜血的刀身现在已经光洁无比,没有一点瑕疵,也暂时听不到它的低语。
这把刀刚刚给他带来何种力量,猎人已经从周围的破坏力直观地推测出来了。
待弗林特迅速将它收进刀鞘,迷宫高墙跟尸体碎块间幽灵般地出现数道人影。
“弗林特。”
他们戴着博纳塞拉猎人面具,佩戴不同的武器,深色的衣装宛如隐没在黑夜之中。
在听到这声呼唤后,弗林特选择短暂地站定,而后挪动脚步来到何塞身前,做出一个阻挡的姿态。
但他的族人比他动作更快。其中一个佩戴宝石面具的博纳塞拉猎人拦住弗林特,抬起胳膊做了个停下的动作,弗林特下压刀鞘,见另一个猎人已经蹲下/身体,从腰后的小包里取出一支注射器。
“这是我的任务,舅舅、……西蒙尼大人。”弗林特被拦在外面,他伸出手,想从对方手里拿走注射器。
“弗林特,不要动。”背对着他的男人语气轻飘飘的,向后看他一眼,将他狼狈的样子收入绿眸中,“这只是镇静剂。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可能降低你在家族中的评价,不要轻举妄动,‘未来’的族长大人。”西蒙尼·博纳塞拉强调完,在弗林特下一句话到达前将注射器扎进何塞颈项,即使昏迷也紧绷着脸的何塞身体松弛下来,陷入更深的睡眠之中。
“请把他交给我,我送他回去。”弗林特一字一顿地道,即使处在几乎无声的环境中,无形的压力还是层出不穷地压迫着年轻的猎人。
西蒙尼摇头,“你快要站不住了,弗林特,去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