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许洛如他自己所言并没有过来。
或许与吴可同在一起。
冬深换好睡衣,很安静地躺在床上。
许洛跟谁上床,或者与谁接吻,其实冬深都并不很在乎。
但是当他看到许洛与吴可同接吻还是有一些微妙的难受。
这难受无关于许洛的不忠,而是他再次意识到自己有所缺失:冬深可能一辈子也无法与人接那样的吻,肉欲的,渴望的。所以当那样的情境出现在眼前,他只能沉默地看一会儿。
许洛与他也有过吻,只是大概冬深的隐忍过于明显,让许洛不再想要对他那样做。
冬深并不遗憾。
许洛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钟了,冬深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把电话接起来。
“喂?”
“你今天还来吗?”
冬深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许洛要他去干什么。
“嗯,”冬深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会去的。”
他安静地洗漱,喝了牛奶,然后站在镜子前面把睡衣脱掉。
冬深有一米八的个子,比例非常好,所以能让许洛一眼见到他就问他有没有兴趣做模特。
并不是T台上走秀的那一类,而是需要每次静坐一小时不能动,每日四次的裸模。
许洛告诉他,自己是一个画家,不是那些需要练习人体的美术生。邀请他是因为他看起来很特别,希望能把他呈现在画里,是一件有价值的事。
冬深没什么兴趣,但这是第一次有人邀请他做一样工作,并且许洛称之为“有价值”。
他生来没什么价值,所以很难不答应这样“有价值”的请求。
许洛那幅付钱给冬深的画作并没有完成,因为他们变成恋人的关系之后,冬深认为许洛说的“价值”似乎变了味道。他没办法继续了,许洛表示理解。
不知为什么,最近许洛重新提出要画他。
许洛的眼神很真诚,他说这次不需要冬深脱光,只脱掉上衣就可以,也不需要一次坐那么久一动不动。只需要冬深坐在那里,让他找到一种感觉。
冬深答应了。因为冬渐鸿逐渐让他也相信价值是难以追求的,他就懒得再去追求。并且他很闲,与许洛待在一起是一件好事。
洛意与他的住处并不很远,开车一会儿就到了。冬深把车停好走进去,绕过展示的空间和长长的走廊,走到一扇上锁的门前敲了敲。
里面传来脚步声。
许洛把门打开,示意冬深进去。
简从津听完电话,沉默靠在车门上。
“我送您过去?”Nina的包挎在腋后方,看起来干练。
“取消了。”简从津的表情很冷淡。
Nina撩了撩头发,在心底暗骂了一句,判断出昨夜的事八九不离十是简连丰做的。但面上什么也没显,只是问简从津:“那您现在——”
简从津看了她一眼。
“你去给与歆买画?”
Nina点点头。
简从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跟你一起。”
车停在一辆蓝色保时捷后面,简从津的电话又响了。
他看了一眼,接起来。
是简连丰,对简从津昨夜遭遇的不幸表示慰问。
简从津敷衍地嗯了几声。
简连丰似乎意有所指:“从津,听舅舅一句,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人没事就好。”
“舅舅说笑了,”简从津在画廊的玻璃门外顿住脚步,Nina伸手推开,他才走了进去,“坏了些家具而已,没丢什么要紧的东西。”
简连丰沉默,再开口时语气已经不怎么愉悦。
“那是最好。”
似乎还有些咬牙切齿。
简从津笑了笑,挂断了电话。
有一位穿西装套裙的女士向他们走了过来。
Nina与她谈起交易,简从津的目光顺着白墙掠过那些画作。有许洛的,也有一些别的画家寄卖的,但都很平庸。
他沿着展示柜慢慢走,绕过一条长廊,再往里就是办公区域了。
简从津无意窥探,正想转头时却听到一些不寻常的响动,从没有关严的门缝里露出来。
余光一扫,一个穿棉质白T恤的男人抱住了另一个赤着上身的人,压在杂物柜上吻。
简从津不知为何没有马上离开。
被压住的人白得晃眼,瘦削的肩膀和修长的胳膊从男人身下露出来,手抓着柜边,扣得很紧。
许洛直起身把冬深放开,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和抓着柜框几乎痉挛的手。
“今天你表现很好。”许洛是半开玩笑的语气,潜台词是冬深今天的模特工作做得很好,并且忍住了没有推开他,所以说他表现很好。
但简从津并不知情。
他看到被压在柜门上吻的人露出一张几乎算得上艳丽的脸,然后得到一句似是而非却极度暧昧的夸奖,厌恶地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