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没有人会去问一村里保“官家今日胃口可好?”。
问了也是白问。
“我劝官爷还是少说几句为好,”打定主意,她语调又低了几分,“隔墙有耳呐。”
凌玥越是打机锋, 猪头魔越是拿不准她的底细,只能冷声道:“我不管你是谁的人,我们捕工队为内阁效力,就算是阁老在此也得按规矩办事。”
嘴里的“规矩”好像平白给它注入了几分勇气,“别说次辅宗玄,就算是摩罗大人亲自降临,我老朱也一口唾沫一个钉。”
“小丫头你要是胡搅蛮缠,也别怪我不客气!”
话虽如此,猪头魔并没有像在菜市口踩小魔那样粗鲁的对待凌玥,而是对准门口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凌玥放下手中的菜刀,在几人警惕的目光下走到后厨门口,路过猪头魔身畔时脚下一顿,“你不如回去告诉一下你家的主子,叫他小心一点,省得日后身首异处,只能做个冤死鬼。”
说完她干脆的迈出了门槛,而傻乎乎举着胳膊的“我是谁”兄一见她走了,也憨憨的跟了上去,颇有一种逮住老母鸡的鸡崽之感。
“老大?”另一名差役尴尬的站在原地,“那丫头好像说的是实话,咱们要不要……?”
“要什么要!”猪头魔一把推开他,走出了这间令它窒息的屋子,“进了那地方,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两说,就算她是宗玄的人,如今在九幽也是无根浮萍,难不成次辅还能特意从人间赶回来救她?”
话虽如此,见凌玥没有半路跳车的意思,这群差役终究没把她绑的跟“我是谁”兄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大摇大摆的登上了板车。
板车并不舒服,还有差役看守,被绑上来的小魔大都惶惶不可终日,再加上猪头魔几人的驾车技术堪比急着投胎,鬼马在他们催促下跑的宛若疯癫,能让人把自己的肠子都给吐出来。
凌玥原本和“我是谁”兄挤在最后一辆板车上,奈何后者每日定点高呼“我是天下第一”
,还要当场狂奔,动不动就搞成了全车魔头大联欢,把负责看守的差役愁的不行,毕竟他也控制不住那颗想要舞动的心啊!
就这么折腾了几日,捕工队终于受不了了,要把罪魁祸首拉出百姓的海洋单独关押。也不知道是不是雏鸟情节发作,“我是谁”兄坚决不肯离开鸡妈妈凌玥半步,一个大男人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把猪头魔几人气的头发都掉了好几把。
不对,猪应该说脱毛。
猪头魔倒是有心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丢掉,奈何凑不够指定的人数的话,它们也得被填进去充数,最终咬了咬牙,把二人调到了自己所在的车上。
凌玥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这辆板车上竟然只关押着一个人。那是一个佝偻的老头,穿着破烂的棉衣,脸皱的像橘子,一笑起来还能看到牙上的豁口。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捆着至少二十条玄铁锁链,手腕、脖子、脚踝、肩膀都戴着铐锁,就是一只干瘦版的煮熟的鸭子,别说飞了,挪地都费劲儿。
凌玥估摸着,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才是这次押送的重头戏,其他人都只能算是个添头。
“哟,小娃娃,”老头甫一见面就露出了一嘴黄牙,“打人间来啊?”
这家伙被锁成这副德行,又瘦的像根枯枝,凌玥就与他打了一个照面,却得出了绝顶危险的判断。
“是啊。”她不动声色,“老丈难道不是?”
“嘿!”老头眯了眯眼,“咱俩混的可不是一个人间呐。”
这老头同样是活人入魔,却不知活了多少年岁,他见过的人间与凌玥见过的,可不是换了无数茬吗?
有了这么一位狠角色压车,凌玥的板车生活就舒服多了,往来差役避老头如避洪水猛兽,偶尔送点吃食也是放下就跑,仿佛晚一步就能被吃了似的。
倒是“我是谁”兄混的如鱼得水,每天卡点在空荡荡的板车上欢脱奔跑,愣是从没掉下去过,技术可谓一绝。
大约是憋得狠了,古怪老头时不时就会找凌玥聊上一会儿,这家伙对九幽内阁了如指掌,显然在成为阶下囚之前,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内阁七魔里,也就是老大和老二有点脑子,”老头点评天魔就像是在点评孙子,“剩下几个嘛,全都靠本能行事,他化自在天魔能掌控九幽也不是没道理,他们自身无法享乐,自然也不会被**所控。”
“能进内阁的只有天魔吗?”凌玥问道。
“老朽知道你的意思,”老头咧嘴一笑,“九幽就是天魔的老家,像你和老朽这样的,终究都是外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