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后,阚妙青就和他说了阿胭离开的事情。
“什么?她去哪儿了?!”白舒晏一听到她的话,就连忙问。
“她说她要去霞荫山……”阚妙青回答道。
“霞荫山?”白舒晏立刻想起当年的那位神秘的老修士,“她是想去找那个老修士帮忙?”
“她是这么说的。”阚妙青应了一声。
“可是她连霞荫山在哪儿都不知道,她要怎么去找?”白舒晏担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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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离了城市喧嚣的千里之外,风雪连天夜,天光破云影。
阿胭缩在被冰晶凝满枝头的树下,目之所及,一片雪原。
这里已经是常人难以找到的边界。
只要她找到人界的结界,就有希望找到霞荫山的所在。
只休息了一会儿,阿胭就继续往风雪更深处走去。
十步一跪拜,她用自己的虔诚已经走过好多个白天黑夜。
她不怕人间的冷,可边界的雪,却是可以冻入骨髓血液的。
可即便是这样,阿胭也还是强忍着刻骨的寒冷,满怀期待的往凡人眼中的绝地里走去。
这一辈子,阿胭从来没有刻意怨恨过谁,也从来没有把仇恨放进心里。
她生来,就是一个明净纯然的姑娘。
数百年前放月亭里握着她的手,教她铺陈墨色,晕开山水的少年郎是她这一生仰望的满月星辉。
曾经的荷塘轻舟,湖畔细雨,一幕幕,一帧帧,都清晰地留在她的脑海里。
他曾是个会笑,会恼,会抓着她的手,教她握笔,教她认字的温柔少年郎,而这一世,他虽看起来清冷如霜,可内心仍如当初一般赤诚善良。
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她喜欢的人,即便是千年万载,也永远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多喜欢他呀……那是阿胭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执着。
数百年前西山一别,从此岁月轮转,记忆更迭,她沉睡,他轮回。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阿胭不想再像百年前那样了。
这一辈子,她只喜欢他,也甘愿为他十步一跪,重新求一段机缘。
鹅毛大雪纷纷落下来,有些落在她的面庞,肩头,她却已经被凛冽的寒风吹得麻木了。
抬眼一望,广阔的雪原尽头,是缭缭长烟,朦胧万里。
眼前的所有在一瞬间扭曲模糊,她毫无预兆地重重摔在雪地里,手肘嵌在厚厚的积雪里。
恍恍惚惚的时候,她好像听见了自己微沉的呼吸声。
快要失去意识之前,她的眼角有眼泪滑下来,滴进积雪里,了无痕迹。
阿澈,你在哪儿?
我还能不能……找到你啊?
浓深的夜里,漫漫大雪飘落,广袤雪原上,一抹瘦弱的身形缩在雪地里,身上已经覆着一层薄雪。
“胭胭!”
“胭胭你醒醒!胭胭!”
有人叫了她好久好久,阿胭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落了细雪的睫毛颤了颤,她费力地睁开眼时,模模糊糊地,看见了熟悉的轮廓。
“胖……虎?”她有点艰难地咬字,干裂的嘴唇浸出血色。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么多天忍着绝望的她都没有轻易掉眼泪,却在见到白舒晏的这一刻她的眼泪就一颗颗地掉下来,她无助地抓着他的手,“胖虎,胖虎……”
抱着她的白舒晏听见她的声音就已经控制不住了,那双微红的眼睛里砸下一颗眼泪,他有点失控地抱着她的肩膀,“你是个傻子吗?一个人就敢往雪境跑?!”
她哭红了眼眶,哭着说,“可是我找不到阿澈了,我找不到他了啊……”
偌大的雪原,白舒晏只听见她无助的哭声。
恍惚之间,他好像又想起了数百年前的西山月夜,埋在尘土之下的那枚血玉数天不止的哀鸣。
白舒晏抱紧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他嗓音干涩,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低低地回,“我知道,我都知道……”
西山多少年,白舒晏和她相处了多少年。
他和她已经是数百年的朋友,她的心情,他最能体会。
而百年前妙青死的时候,他也和现在的阿胭一样,绝望又无助。
“我想他了……”她哭得眼泪一颗颗不断砸下来,嗓音细弱颤抖,“我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