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静寂中曲一啸看起来是最淡然的那个,好像真真看了个旁人事故,而具体的来龙去脉与他以前听到的版本多了点参差。
在曲淑容的嘴里,曲一啸的父母早亡,跟着奶奶相依为命,并非如曲信忠狗血悲惨的说辞,前者是命,后者也是命,来之前做足了准备,曲一啸出奇的平静,心绪不痛不痒。
他们为此而来,却没有询问关于那些事再多的问题,都点到为止,来这趟并没有什么重大的意义,但好像仅仅得知的几句话,就使人什么都心知肚明。
曲信忠留他们吃饭,曲一啸委婉拒绝,临走前给出了一点后辈心意,几个人在曲信忠的目送下离开。
反倒因为这个事情,叶汀闷闷不乐好几天,晚上完成一场酣畅淋漓的**,趴到曲一啸怀里,温存地闭着眼睛,问:“当初,你是不是特别特别喜欢我们家啊?”
曲一啸怔了一下,轻轻吻下他的额头:“嗯,喜欢,很温暖,就像冬天的太阳,所以不舍得你失去。”
所以自己失不失去都无所谓吗?叶汀眼眶泛着酸涩,面上却笑了,撑起身捏着曲一啸的鼻梁:“你不必渴望别的温暖,从此以后,我来罗织你的家。”
曲一啸心头熨帖,顺手搂住他的腰:“我知道。”
他渴望家,也一直渴望着叶汀。
临近年关,接连几天大雪纷飞。
大年三十前一天接到梁洁芸的电话,让两人回别墅过年,这算得上是对他俩的一种妥协,叶汀一阵惊喜一阵忧愁,愁的是他们原本准备把张成礼拉到公寓过年,这样一来倒是陷入两难了。
曲一啸很好地化解了这个问题,当天晚上两人来到筒子楼,手上满满荡荡无一空着,他们买了一套柔软的被褥和衣物带给张成礼,张成礼在走廊上取下两块风干的酱牛肉回以招待。
屋子里考上暖炉,三个成年人围坐一团,拥挤而热气洋溢,叶汀连陪张成礼喝下三杯酒,听到曲一啸要去见叶汀的父母,张成礼才释怀了新年将独自守岁的事实。
他和曲一啸之间简单着,又复杂着,更明白曲一啸也不能永远在固定时点左右陪他,但每逢今日,临行前的一句“新年快乐”,也就足够了。
二十九的夜晚就很热闹,到了三十街上红红火火,弥漫着浓郁的年味,昨晚喝得昏昏涨涨,早上叶汀想赖懒觉,被曲一啸叫醒,叶汀抱着被子不满道:“还早,我再睡睡。”
曲一啸提醒他:“今天要去见梁姨。”
下一秒床的人立马一跃而起,叶汀的指头抵上曲一啸的鼻尖,轻轻挠啊挠:“她有什么重要的,我才重要啊。”
说完老实地起床去洗漱。
到公寓叶万鸿来开门,梁洁芸背对着他们在厨房准备年饭,以前下学,一回来就看见这样忙碌的背影。叶汀走在前,不知道在身后的曲一啸心中细微地触动了些许。
初中的曲一啸就比梁洁芸高出小半个头,喜欢在完成功课后,在叶汀还趴在沙发上晃着腿看电视时,走到厨房拿起旁边待洗干净的菜,自然而然地说:“梁姨,我来帮你。”
远隔那些日子的今天,他也这样做了,打破了相顾无言。
梁洁芸身体僵了一瞬,定在原地没有回头,但骤然抓紧刀柄的手指暴露她掩藏在平静外表下的内心,她缓慢转过身来,看着面前成熟温润的男子,找到很多从前的影子。
“嗯,好。”她只这样说。
想起前两晚,叶万鸿语重心长打着商量:“如果是曲一啸那孩子,我放心。”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种种记忆飘摇,和十几年前不一样,曲一啸成了叶家真正有名分的家人,叶万鸿的话开了道口子,让梁洁芸满腔情绪化成一声叹息。
头顶墙梁的浮雕皑皑白色,屋外窗檐是残剩的雪。
临走前,梁洁芸把人送到门口,并且一反常态,让他们多回家看看。
“好啊。”叶汀回首展颜,随之曲一啸也驻足,朝她微笑道:“梁姨,我能抱抱您么?刚见面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梁洁芸愣了愣,眼眶无端发热。
她一生中最绝情冷漠的时光也许就是在逃避曲一啸的那个夏天了,再回头来看,她是真的被叶汀问到了,她应该是自责的,但自责被埋在固执的观念里。
或许是因为叶万鸿的妥协,或许是被曲一啸轻轻拥住的这两秒,这些年的坚持就被打碎得稀里哗啦,回不来了。
只有认输,认输也好。
晚上两个人回公寓守岁,这个年意义非凡,是他们重逢后的第一个年。曲一啸在看春晚,叶汀突然欢欢喜喜从卧室里窜出来,惊喜问道:“你什么时候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