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古朴的屋子,屋内一应陈设物件,很像是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的香闺。傅世安颇为颓废的站在香闺中央,目光四视,望着这间就在几日前妻子住过的地方。抬手轻轻抚摸每一件物件,上面似乎还留有她的气息一般。
忽然的,傅世安发了怒,一股脑儿将屋里东西全砸了。梳妆台,铜镜,妆奁盒子……一件不剩。候在身后的丫鬟,把头埋得一个比一个低,生怕会受到牵连挨批一般。
瓷器摔碎,碎片割破了他手指。傅世安弯腰扶着案,缓缓坐在案边,全然不在意受了伤的手。
就这样坐了不知道有多久,忽然一个侧头,傅世安瞧见了一旁桌子腿上刻下的几个小字。
心内忽然冒出什么想法来,傅世安“嗖的”起身,蹲在桌边,他看到了几个娟秀的小楷--南下,娆。
字迹是他熟悉的字,傅世安忽然弯唇笑了起来。
再之后,便是片刻都不耽误,直接出门带着人往南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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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都是谢隽带着潘娆走,事事依着她。不过,潘娆因为在生他的气,一句后都不和他说。
直到有一日,吃完饭后,潘娆破天荒问他:“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谢隽喜于她的主动搭讪,一时开心的像个孩子。坐到她身边去,只问她想去哪儿。
“我想去哪儿,你就带我去哪儿吗?”潘娆侧首看着他问。
谢隽黑亮的眸子中藏着光,闻声只笑:“是。”
潘娆道:“那我想去金陵城。”她说,“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在金陵呆了数月。我很喜欢金陵城的雪景,喜欢那里的每一条街道,也喜欢那里的特色小吃。你若是真依着我,就再带我去逛逛吧。”
谢隽有一瞬功夫的沉默,他不是没看出来她此举的目的。或许并非她真的对金陵那座城有多少向往,她向往的,怕是曾经陪她在金陵生活过的那个人吧。
她始终是放不下他。
没听到回答,潘娆索性扭头看着他问:“不是说不论我提出什么要求,都会依着我吗?我不过是想去金陵城玩一玩,你都不愿意带我去?”
谢隽英俊的脸上淡淡浮现出一丝笑意来,黑亮眸子中隐隐有光,神色无奈,语气颇有些妥协了的意思,只宠溺道:“只要是你要的,我都依着。去,下一个行程,就安排去金陵城。”
“你想看雪我陪你看,你想吃什么,我也都陪你去吃。”
潘娆侧头避开他炽热的目光,不再说话。
金陵是傅世安的老窝,如今傅世安又贵为皇孙,自然眼线比从前还要多。只不过,像谢隽这样的世家子弟,谁还没点手腕和暗人,他想避开傅世安的人,短期之内倒也不是难事。
没住酒楼,谢隽租了一间民舍。
身边没有丫鬟侍奉,潘娆自然不可能让谢隽碰她。所以,打从出来后,潘娆事事都是亲力亲为。虽然辛苦,但她愿意。
潘娆是有心留了线索下去的,当时她怕和谢隽提来金陵,谢隽会不答应,所以,她留线索的时候就写了“南下”二字。当时想着,若是提来金陵他不愿意,那么,也可以提和金陵挨着的苏杭等地。
可她没想到,谢隽到底是依着她了。
其实潘娆此刻心里也很不好受,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远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她希望谢隽可以幸福美满,可以开开心心,可以放下她,可以去和另外一个女子成亲生子。
可偏偏,他心中有执念放不下。
好话歹话她都和他说了,他就是听不进去,非拿以前的事来说。偏她的确又是辜负了他,每回他拿小时候的事情来说,她都只能一声不吭缩在一旁。
不反驳,但也尽量不给眼神。
就冷着他。
其实来金陵,吃逛不是她的目的。她的目的,就是希望傅世安可以尽早寻来。
潘娆刚刚洗完澡换了衣裳,正一个人坐在屋子想事情,外面,先是响起了几声敲门声,紧接着,谢隽沉稳的声音传了进来。
“不是来玩的吗?若收拾好了,就出来吧,我带你出去吃饭。”
潘娆想说不去的,但肚子的确很饿。
想了想,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和美食过不去,再说,与其呆在这四方天里等着傅世安找上门来,不如出去走走,或许,吃个饭的功夫,傅世安留在金陵的暗人,就能找到她了。
想通这点后,潘娆起身开了门。
门外,谢隽一袭月白宽袖对襟长袍,墨发以玉簪束住,整齐高耸于头顶。此番扮相,倒少了几分他素日里的冷肃凝重,多了些世家公子的矜贵华丽。
“走吧。”见人出来了,谢隽说,“去吃蟹黄汤包。”
蟹黄汤包乃是金陵名小吃七绝中的一绝,也是潘娆的最爱。其实自小娇生惯养,蟹黄和汤包她又不是没吃过,只是这金陵城的蟹黄汤包能称为一绝,自是有旁的地方的美食比不了的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