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能在庆幸,明明刺杀我的人是陈温斩,可聂北却断的是夏途归,让陈温斩险中求得一生,亦让你们陈府险中求生,避过一劫,让夏家背上了这样的罪名,但事实上,这不是险中求生,而是我暂时需要陈温斩帮忙,所以让聂北这么判的。”
“再来说说你这包香,来自于窦福泽的药方,来自于窦延喜之手,经由胡培虹带进宫,经由你之手给了拓拔明烟,再由拓拔明烟之手放在了殷玄身上,计划缜密,毫无纰漏,寻常对手一定会遭此大劫,活不过养伤期间,但遗憾的是,你们面临的对手是我。”
聂青婉轻淡地挑眉,问陈德娣:“你知道我是谁吗?”
第156章 逐除大殷
陈德娣原本没打算跟聂青婉说话,陈德娣也打定了主意不搭理聂青婉,陈德娣想的是,她之所以跪着,那是因为皇上因为莫虚有的罪名故意惩治她,若没有皇上开口,她纵然是皇后,也不敢擅自站起来。
可这个婉贵妃不经由皇上之意就擅自让她起了,这是在藐视皇威,更加在藐视皇上,皇上知道了,纵然再宠她,也定会惩治她,不然,皇上如何再服众?就算再不舍得,可为了堵住众人悠悠之口,也会对她小惩大戒一番。
陈德娣不急,她就要耗到御林军们搜完了宫,去向殷玄回复,然后等殷玄过来了,看殷玄惩治这位婉贵妃。
一开始那个恃宠而娇的女人也没说话,可不一会儿她就开口了。
陈德娣在心里冷笑,想着还真沉不住气,可她一开口,陈德娣就觉得不对劲,她在夸她,而后面,她一句一个殷玄,完全没觉得这样直呼皇上的名讳是大不敬的,再往后听,越听越心惊,越听越骇人,直到听完,陈德娣整个人都坐在那里不动了。
耳边似乎还在响着:“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德娣骤然一声尖叫,从座椅里弹跳了起来,她站在那里,伸手指着聂青婉,嘴唇哆嗦,目色惊悚骇然:“你、你、你……”
你了半天,她愣是没敢把那个称呼说出来。
陈德嫌不敢想,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
陈德娣双手狠狠地抱住头,用力地扯着头皮,她是聪明人,这些话听下来,她就能猜测一二了,可怎么可能呢,太后死了啊!
可细细一想,从这个华北娇进宫之后,宫里就奇诡之事频发,那一根神秘降临的药草,皇上忽然的性情大变,对她宠至浓深,寿德宫的中毒之事,聂北出山,陈温斩三年不回府,却忽然之间回府了,陈温斩三年不进一趟金銮殿,却忽然之间去了金銮殿,而拓拔明烟也在她的光环之下越来越暗淡,还频频出事,如今,皇上为了她,不惜力挫陈府,亲自动手除她这个皇后。
陈德娣骤然一下子又摊坐进了身后的椅子里,她手脚冰凉,眼睛瞪直,嘴里喃喃地低吟一句:“太后。”
当‘太后’二字一过耳,她浑身血液抽尽,力气抽尽,终于在这一刻,她失去了所有斗志,失去了所有希望,亦失去了所有防备,亦失去了所有自信。
难怪皇上赐她为婉贵妃,句句不离婉婉——婉婉,婉贵妃,聂青婉——大殷太后!
原来皇上早就知道。
皇上早就知道这个人是太后,皇上也早就知道凭她跟拓拔明烟,即便搭上整个陈府,也斗不过太后,可他就那么冷眼看着,不提醒,不帮忙,就让她们这般的自取灭亡。
大抵从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太后的那天起,皇上就做了选择,为了太后,背叛恩义,而三年前,皇上也是为了太后,背叛了忠孝。
只要有这个女人在,皇上就会方寸大乱,天性泯灭。
一个太后他们都斗不过,更何况还加了一个无情的帝王。
陈德娣忽然笑了起来,大笑,狂笑,癫笑。
笑完,她站起身,失魂落魄又带着复杂而难缠的敬畏之色,跪在了聂青婉的面前,她轻声开口:“从晋东郡主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华北娇了,对吗?”
聂青婉低应一声:“嗯。”
陈德娣颤然地闭上眼睛,回想那一天她问何品湘这个华北娇进宫前一路上的反应,何品湘说华北娇一路上不是吃就是睡,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呵,那不是没反应,而是她对帝都怀城的一切了然于心,亦对大殷帝国的皇宫了然于心,对皇上,了然于心,对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了然于心,在她眼里,晋东王府才是陌生的,所以,她能有什么反应呢?
她唯一的反应应该就是在内心里庆幸,庆幸她如此轻易地又回到了她本该存在的地方,回到了她本该主宰的地方,放鱼入水,岂不就是任其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