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一听皇上这样说,一个一个的点头。
陈津昨晚已经向殷玄请了辞,今早上陈间上朝的时候带了陈津的辞臣折子,现如今已交到殷玄手中,陈建兴领兵驻小南街,早朝就没去,其实他还是可以去的,但他不想去了,就以驻守小南街为由,没去金銮殿,陈璘安静地站在列队里,一语不发。
大臣们也看出来了如今的朝堂已不是以前的朝堂了,陈家父子,去二留三,这大概就是大势已去,无可挽回之局。
亲陈的官员们也在这个时候纷纷倒了风向标,不说倒向谁,但一定不会再跟陈家有什么亲密的接触,这也正好符合陈府心意,他们既打算退了,就也不想再跟其他官员们有什么攀扯,惹来殷玄的不满,让自己前功尽弃。
李公谨素来不看任何人的脸色,他只说他该说的话,做他该做的事,故而,听了殷玄这话后,他就出列,拱手说:“皇上,那就即刻传陈温斩进宫,让他协助华大人办事。”
被提名点姓,华图也跟着出列,朝龙座上的殷玄拱了拱手,说道:“有陈侍卫的协助,这个幕后真凶大概也不难查出来,臣也恳请现在宣陈侍卫进宫。”
陈间薄唇抿了抿,站着没动,也没出列说话。
陈璘手指攥了攥,也站着没动,没出列说话。
他二人很清楚这个幕后凶手是谁,是他陈府,让陈温斩协助去查,他怎么查?
殷玄也知道这幕后凶手是陈府,但他不动声色,说道:“传吧,早查出来真凶,大家伙也能早安心,朕也能早安心。”
随海于是便要喊人,去传陈温斩,但是,嗓门还没撩出来,门外的太监倒是先一步高叫出声:“皇后觐见!”
皇后!
众臣一愣,接着就惊诧地开始窃窃私语。
殷玄眯了一下眼。
陈间和陈璘骤然一抬头,朝金銮殿的大门口望去。
李公谨和华图分别站回列队,也朝金銮殿门口望去。
金銮殿最初是不许女人踏入的,可在殷太后那个时期,这个惯例被打破,后来也就没限制,但没有特别的事情,或者说没有皇上通传,任何女子一律不能来金銮殿,上一回王芬玉是手执夏公信印才能进来,马艳兰是作为人证被聂北带过来的,而这一回,皇后虽然母仪天下,身份尊贵,但要进金銮殿,还得有殷玄的通传。
殷玄坐在龙椅里,一手搭在龙椅的龙头上,一手自然地垂搭在身侧,他抬着头,也看向金銮殿的门口,那双深邃犀利可洞察一切阴谋诡计的眼睛眯起一道极为精锐的弧度,扶在龙头上的指尖轻轻地扣击了几下,然后说:“传。”
随海扬声高叫:“传皇后进殿!”
门外的太监听到这个声音,往下传话。
陈德娣听到后,深吸一口气,让何品湘和采芳左右扶着,一步一步踏上那个至尊无尚的台阶。
踏上去之后满身大汗,可她却手脚冰冷,一丝暖气都没有,她也不在乎,左右甩开何品湘和采芳的搀扶,仰起头,看着那个金碧辉煌的牌匾。
那一刻,她的眼中流露出一道光,从烈日东升到西阳西下。她在想,这是太后曾经霸占了十年之久的地方,这是大殷帝国最至高权力的地方,是她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从没有踏足过的地方,如今,她要从这最权威最鼎盛以及最至高的地方跌下去,这么一跌,会不会粉身碎骨呢?
陈德娣凄然一笑,却坚定凛然地提起沉重的凤袍裙摆,踏了进去。
太后浴火重生,那她便零落成泥,重新发芽。
何品湘和采芳都通红着眼,垂手站在那里,看着陈德娣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走了进去,她二人十分清楚,娘娘过了一槛,便是舍了皇权富贵。
所有人都对陈德娣的突然到来保持着惊疑,大臣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说话,陈间和陈璘都拧紧眉头,看着一步一步走进来的陈德娣,随海也看着陈德娣,殷玄坐在九五之尊的帝位上,也看着陈德娣,这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绞在了陈德娣的身上。
陈德娣无视了周遭所有人的视线,走的笔直,昂首挺胸,眼睛直望龙椅里的殷玄。
走到大殿中间了,她放下裙摆,缓慢跪了下去,两手放地,头枕在两手上,说道:“臣妾参见皇上。”
殷玄坐在那里看着她,没动,缓缓,他抬了抬头,看着门外的天空,低声说:“皇后来金銮殿找朕,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德娣依旧垂着头,沉静地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臣妾有些话,想要在金銮殿上对皇上说。”
殷玄抵制住眸底的翳色,抿唇问道:“什么事?”
陈德娣一字一句道:“臣妾嫁于皇上三年,这三年来臣妾毫无所出,没能为皇上诞下子嗣,没能为大殷繁衍后代,这是臣妾的罪过,古有七出之条,无后为大,单这一项,臣妾就无法再容身于皇上身边,无法再容身于后宫,臣妾有罪,如今自请废后,望皇上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