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荷包在聂青婉的生母苏安娴手中,她正捧着荷包泪流满面,不管旁边的人如何劝她都没办法止住泪,这是她最小的女儿,也是最讨人喜最听话最聪明的,可也是最早离开她的。
姨娘焦茵见她哭的肝肠寸断,温柔地拿着帕子为她拭着泪,并劝解道:“姐姐不要伤心了,这信和荷包能出现,即便不是婉婉本人回来了,那也一定是跟她相关的人来到了帝都,当年婉婉的死我们都怀疑有蹊跷,因为有皇上挡着,我们查不到真相,可如今,这个人能出现,那就一定是为了婉婉而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你就不要哭了,大伯父让荷包拿给他看一看呢。”
苏安娴抬起红彤彤还挂着泪珠的眼睛,看着焦茵,说道:“定然是婉婉回来了。”
焦茵为了不刺激她,无奈地附合说:“是,那姐姐就别伤心了,荷包先拿给祖父看看吧。”
苏安娴于是忍痛割爱地把荷包递给了聂武敬。
聂武敬看了,说道:“确实是婉婉独有的针脚手法。”
他将荷包又递还给苏安娴,知道她定然舍不得给他,他也不强要,等苏安娴接过了荷包,聂武敬这才把手上的信交给老仆人江慎,江慎毕恭毕敬地接过纸,询问的眼神看向他,聂武敬道:“拿给他们都看一看。”
江慎这才明白,应了一声是,就把纸先传过了辈分较大的聂竖有。
聂竖有接过信后,其余的人也都围了上来。
聂竖有打开信,然后就一目了然地看到了信的内容。
信中写:“见信如见吾,家中一切可安好?今日有事请求你们协助,吾有一对荷包丢失了,在马胡同马艳兰家,不要问吾是谁,等荷包到手你们就知道了,什么都不要问,亦不要有任何举动,保持原状,该见面的时候,吾自会跟你们见面,吾很想念你们,亦请你们珍重,等吾回来。”
与他们写信用吾的,只有聂青婉,因为她当了太后,不能再以我相称。
如果是在家中说话,她倒没有这么讲究,可但凡写书信,她都会这样讲究,因为她不能有损太后体统,亦不愿意用本宫这样的字眼来跟家人摆谱,就另辟蹊径,以吾代替。
这样的言语,足以让人震惊,更别说这信上的字迹了,还有那两个荷包,这一切,似乎都在向聂府传达一个讯息,那就是——已薨毙的太后,回来了!
聂家人胆寒心惊,亦心生狂喜。
自那晚后,聂府照样的与世隔绝,却不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守眼前门了,他们开始关注各方动态,然后阖全家之力开始编纂朝堂之上,不,应该说是当官的每一个人的生平事迹,家庭族谱以及功业与罪行,立成册子,封进档案,形成资料库,为未来做准备。
而在聂府关门忙碌的时候,聂青婉正一步一步将复仇之路展开,而同时的,她身上渐渐透露出来的锋芒与气韵也在逐步而无声地吸引着殷玄的目光。
晚上聂青婉伺候殷玄。
说来也真是滑稽,昨晚聂青婉是殷玄后宫之中的女人之一,被他宣到龙阳宫侍寝,可谓恩宠无限,今日却变成了众多宫女中的一个,干着伺候他的卑微之事。
原本伺候殷玄这种事儿应该随海来做,殷玄从不愿意宫女近身伺候他,亦不喜宫女们碰他,除了随海。
可今晚,他偏就要让聂青婉伺候。
随海守在门外,望着星光与月光交错的漆黑天幕,只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
更不真实的是,从没有被女人睡过的龙床,昨晚被一个不起眼的美人睡了,从不让宫女近身伺候的皇上把他赶了出来,让一个不起眼的宫女伺候他,尤其,这个不起眼的美人和宫女还是同一人。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从进宫起就不受人待见,多方得罪人,有作死的倾向,可屡作屡不死,活蹦乱跳不说,还混到了皇上的面前,睡在了龙床上,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随海站在那里回想,就是想不到门径,他只是觉得,这个来自晋东王府的郡主,着实让人摸不透,太神奇了!
他觉得,他以后得多多观察这个人才行。
龙阳宫里头,殷玄已经在聂青婉的服侍下沐了浴,更换了睡袍,此时他正躺在床上,拿着一本书在看,聂青婉在检查龙烛与窗户,殷玄余光扫到那抹粉色的身影,正来来回回的忙碌,突然之间,他就觉得这冷清的如同地狱一般的龙阳宫有了人间暖色。
他索性不看书了,直接托着下巴,看她忙碌。
等她关好所有窗户,准备折身回来,殷玄又重新把目光落回书面,装作一直在认真看的样子。
聂青婉走过来,对他道:“皇上,门窗都已检查好,可以入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