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王淡淡一笑,眼神却是怔忡的:“是啊。当初……若是人生重来一回,我依然会那样做的,那确实……是我此生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青云总觉得他有些怪怪的:“大皇兄?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一时有感而发罢了。”清江王端正了神色,仿佛方才的怔忡只是青云的幻觉,“这件事我会想法子查清楚的。说起来,当初派去蒋家原籍的几个人又往关家原籍跑了一趟,也快回来了吧?但愿他们可以把事qíng查清楚,一旦确定关蕴菁是罗家余孽,皇上也就不必费心思去处置她了,直接将她铲除了事。”
青云愣了愣:“大皇兄,您……”她记得清江王对罗家的遗孤还是有几分qíng份的,比较希望他能平安逃脱,然后一辈子做个安安稳稳的小老百姓。
清江王却面露冷色:“若这遗孤什么都来不及做,只是被人利用,那自然一切好说。可关蕴菁若是遗孤,她还有什么是没参与过的?光凭她的罪行,死多少回都是应该的!罗家要留她一个女儿做什么?若我不忍心让外祖绝后,等过上三四十年,罗家余党都清除殆尽了,皇上也下旨宽恕他家时,我再从五服外的罗家宗族过继一个孩子给某位小舅舅,也算是尽了心。除此之外,我是什么都不会做的,罗家连我的xing命都不顾,我又何必在乎他们?”
皇帝又怎会宽恕罗家?清江王说的计划是永远不会有实现那日的。青云心知他深恨罗家,只是还有几分念及亡母的qíng份而已,便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不过关于关蕴菁的身世,她还有另一个计划,说不定效果更好呢。
青云有何计划,暂且不提,清江王与严家姑娘的婚事却是真的要做罢了。
鸿胪寺卿严大人接连上了四、五个奏章,坚持请求皇帝撤销指婚,皇帝最终还是接纳了他的请求,据说皇帝才准奏,严大人就当堂老泪纵横了,出宫后也十分激动地跟家人说:“我的女儿总算保住了xing命!”叫人听了唏嘘不已。
京城中的流言比前几天还要传得厉害,已经到了有人颠倒黑白地议论“严大人身为鸿胪寺卿,他的女儿理当知礼守礼,怎会闹出这种丑闻,让皇室蒙羞,简直罪无可恕,应当全家抄斩”的地步了,甚至有进宫给太后请安的命妇或宗室女眷劝太后说服皇帝早日撤回指婚的旨意,嫌弃严家姑娘丢了皇家的脸面,虽然被太后严加斥责后,个个都不敢再多言,但私下的议论却是禁不住的。严家姑娘明明清白无辜,却饱受非议,她xingqíng刚烈,已经寻了两次短见,还好两次都被救了下来。
其实无论宫里宫外,明眼人都不少,清楚内qíng的人更多,都知道严家姑娘其实没受什么伤害。而清江王在宗室里地位尴尬,又不是一位非常受瞩目的实权王爷,他要娶个中等官宦人家的女儿为正妃,压根儿就没几个大人物真正在意。只不过,这世间的事,总是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有谁一朝失势,便往往会墙倒众人推。曾经被列为清江王妃候选的姑娘这么多,只有严俏如最终胜出,她无论家世、品貌都不是最好的,凭什么压倒众人?见她倒了霉,自然有无数的人愿意跳出来落井下石了。当然,其中也不乏看不惯清江王,想要给他添堵的人,再有,就是齐郡王府指使的人了。
皇帝命人暗中留意京中风向,倒是发现了几家从前所不知道的与齐郡王府有勾结的人家。
婚事既然做罢,严家姑娘就不再是未来的清江王妃了。御卫撤回,嬷嬷们也离开了,严家人决定送女儿回老家去住些日子,等事qíng过去了再提后事。他家老家就在京城周边的小镇,离得不远,严家借口要送女到乡下清修,无声无息地就把人送走了。接着严大人就开始上书请求告老,他知道自己升到鸿胪寺卿的位置上,已经升无可升了,倒不如早早离开,也省得留下来听人闲话。万一被卷进官场争斗中,越发连个好结果都没有,先退下来,再好生培养几个儿子,严家的门楣还有望再次兴旺起来呢。
不过皇帝没有批准他的请求,只是给了他半个月假期处理家事,然后私下与他说了半个时辰的话。说的什么,外人也不清楚,只知道严大人离宫的时候,真真是老泪纵横,遇见人就说皇恩浩dàng,之后也不再提告老的话了,想必皇帝是大大安抚了他一番。
皇帝都表态了,那些羡慕嫉妒恨的人也就不敢再多嘴了,除了几个跟严大人素来不睦、官职又不低的死对头偶尔还会拿严家姑娘的事膈应他之外,再没人提起相关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