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宁一滞,他是这么想的——其实,现代大部分咸鱼干一样的年轻人都是这么想的。
顾国师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他猜对了,他与梅先生对视了一眼,边笑边叹气:“怎么我们阿郁这么小家子气……你且等着,回头待阿郁身子好些了,我必然多多给他银钱,再配上二三十打手,也叫他尝尝于长安府中恣意骄狂,打马横街,欺男霸女的滋味。”
梅先生看了他一眼,居然还点了点头,缓缓地道:“也好。”
“……?”郁宁这辈子也没听说过谁家长辈有意要叫自家晚辈去当个纨绔子弟的,一时不免目瞪口呆:“这不太好吧?”
“什么好不好,回头你试过了也就知道了。”
——但是你就算是给了我这么多人我也做不出来什么欺男霸女的行为啊!
正努力思索着要是他真的有钱有人他跑到街上去欺男霸女那是什么滋味的郁宁突然心下一惊,差点就被顾国师给带歪了:“不是,我们还在谈兰公子,师傅,师公,不能杀他。”
“方才听你说了,于人不过一些随手的小恩小惠,值得你这般感念?”顾国师慢慢的与他分析:“他既不是你挚友,又不是你心爱之人,你今日放他性命,来日,他焉能放过你?”
“你信他人品,你师傅和我却要为你的性命考虑……”
有一句话,顾国师没有说出口:只有死人的人品,才是值得信任的。
但是这话一出口,这心软得近乎软弱的小家伙定然是要跳脚的,所以还是不能说。
从理上,郁宁知道自己说不过梅先生和顾国师,干脆开始耍无赖,扯着顾国师的袖子说:“我不管,反正您不能杀他!就算您说对他来说助我一臂之力不过是随手施为,反正我是享受到好处的,没有把恩人杀了的这种说法……您就是看他美貌,放在院子里当朵花看看也是赏心悦目的!留着他,若是他不安分,再杀他也不迟!”
顾国师一把扯过自己的袖子,呵斥道:“你这一言不合就喜欢扯人袖子耍无赖的癖性哪里沾上的!”他意有所指的看向了梅先生,示意都是他惯出来的,嘴上还接着呵斥道:“……什么看他美貌,便留着他,你以为人家是你的娈宠吗?!你不杀他,合着是见色起意?!”
郁宁心下一动,试探着说:“要是我就是看他美貌,舍不得杀他呢?”
梅先生神色疏淡:“那就喂了药,送到你屋子里,事后再杀他也无妨。”
“……”郁宁是真的被噎得没话说了,要杀一个对他言笑晏晏的朋友,对郁宁来说简直是无法接受的一件事情。他掀开毛毯下了塌,笈着鞋子也不行礼就往外走,边走边说:“我这就去把兰霄挪到我屋子里去,同吃同住,你们要杀,就连我一并杀了吧!”
说罢,郁宁生怕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下了令把人给宰了,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梅先生和顾国师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梅先生捧着茶盏慢慢地说:“……越来越没规矩了。”
“还不是你纵出来的?”
“我没有纵着他。”
“那下次他再扯阿若你的衣袖的时候,阿若记着要把衣袖扯回来。”
说完这一句,两人一时无言。半晌,顾国师才又喃喃道:“心慈手软,也未尝不好。”
可能是他们老了。人老了,天生就会偏心这样心慈手软的崽儿。
“来人。”顾国师唤了一声,不多时外面进来了一个青衣婢,顾国师将桌上装着青玉玺的锦盒给了她:“去交给少爷,就说叫他自己收好……外面风凉,让少爷坐暖轿回去,叫他安心慢慢回去,没杀他的兰公子。”
“今日距离主屋十丈之内,非死士,一律送走了吧……依一等功,抚恤其家人,少爷若问,不得提及。”
“是。”
***
郁宁这头刚出了屋子,被屋外冷风一激,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还未走几步,里头追出来了一个青衣婢,身后跟着一架暖轿,恭敬的道:“外面风凉,少爷请上轿……大人有命,令奴婢将此物交予少爷,传言道让少爷自己收好即可。”
郁宁立于寒风中,伸手接过那个不大的锦盒捏在手中,冷然的问:“师公没有传令要杀什么人吧?据实回答,师公应该没叫你瞒着我。”
“兰公子无恙,少爷还请缓行。”青衣婢答道。
郁宁这才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轿子。他心里也有数,若顾国师真的铁了心要杀兰霄,没必要瞒着他——兰霄若是今日、又或者是过几日暴毙,他心里难道没点数?他上了轿,吩咐道:“你叫人去兰公子那里,把兰公子迁到我院子里去住,他若问起,就说等我到了与他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