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屋子里这时的情形十分诡异,一个人端坐在椅子上,而一只猫坐在他的身上,正用一只前爪笨拙地敲打键盘。这时候如果有个人在旁观看,肯定是要惊得合不上嘴的,以为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只是,苏醒的猫爪毕竟不好使,经常一爪子拍下去,就连按到二三个按键,空白的文档里经常跳出莫明其妙的词来,看得段轩频频皱眉。
“那天撞车,醒来后我就发现自己变成了猫。”段轩一字一句地慢慢辨认,看得很吃力,也很慢,好在猫打字的速度也慢。只是这句话实在有点恐怖的意味在里面,就好像卡夫卡的《变形记》,开篇第一章就写着——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
“这件事非常令人难以置信!有一段时间我成天惶恐不安,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即使告诉你,只怕你也不会相信的。”段轩想了想,无奈地苦笑了笑,的确,她要是真告诉自己她不是猫而是一个人,段轩得先把自己送精神病医院去。就算是现在,他还是不敢完全相信,心里还存着找个人来证明一下的念头。没准,这一切全是自己的幻想,什么猫呀,苏苏呀,全是幻觉!
“不过现在你自己已经发现了,我也不好再隐瞒下去,虽然我知道会因此给你带来不少烦恼,甚至会让你的精神受到严重的刺激,使你的生活完全变样,但我除了说声抱歉已经没有什么可做的了。”可不是,难道还能指望一只猫帮你做些什么?段轩承认自己已经被十分严重地刺激了。
“在你家当米虫的生活其实很不错,除了你不在的那半个月,我差点被饿死之外,其它一切尚好。当然,你的人也很不错,如果不经常洗完澡半裸着身子在房间里走动的话会更好些。煮的菜也还堪堪可吃,就算对一只猫来说,稍咸了一点,但我还是很懂得感恩的,我不会抱怨。不过,我实在还是忍不住还是要说——我不想当猫!你,有什么法子没有?”
看完这段苏醒辛辛苦苦敲出来的话,段轩一下子如同一座雕像一样僵住了,脸上的表情,很有几分像当初苏醒在游戏里初见火系魔导士雷克时他的模样,只是比雷克还要更呆滞一些。这只猫!不,是这个苏苏是什么意思?!段轩只盯着那“半裸”两字,其它的话都被他自动忽略了,然后他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起来,红通通的像个大苹果。老天!段轩拿袖子挡着滚烫的脸,这只怕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脸红,还是对着一只猫!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生怕说话的时候,自己的声音也会像脸一样泄露自己的尴尬,顺手在猫头上敲了一下,他已经完全忘记顾忌这不是完全的一只猫了,伸手抢过键盘,修长的手指就在上面疯狂地敲打了起来——“你别忘了在我眼里你是一只猫!你是猫!难道我洗了澡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自己的宠物还要有什么忌讳吗?你该庆幸我没全裸着出来!你又没有告诉我你不是猫!”敲完,他突然想起自己还经常帮猫洗澡,再想到苏苏的那张脸,更是尴尬到难以自禁,用力按下删除键,又将刚才打的那几句话给删掉了。低头,看到坐在他腿上的猫已经回过了头,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连忙别转过脸,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仔细去看上面的那段话。
苏醒可没有他这样的尴尬了,反正就算有过尴尬,那也是在变猫的前期,现在已经习惯了。很多时候,她考虑问题是将自己放在猫的位置上而不是一位女孩,什么淑女啊,矜持啊,早被她忘得干干净净了,就算会想起,那也是在游戏里化为人形的时候,不是现在。她碧绿色的眼睛眨了眨,颇有些好笑地回过头去,看到电脑屏幕上段轩又敲打出了一段话。
“首先,你得感谢我顺了你的意没喂你吃猫食,不管我煮的东西好不好吃,反正你已经吃了很久了。其次,你饿了很久?对了,是温飞飞干的吧?的确,我现在明白小偷还没撬开门,怎么厨房里会有一地啤酒瓶碎片了,我严重警告你,猫喝多了酒是会出猫命的。最后,你不想当猫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让你变成猫的!这个问题你最好去询问与你有相同经历的人士。”
苏醒看完这段话,心里忍不住笑开了。果然一个人到了网络上性格是会有些变化的,连段轩这样遇到什么事都面不改色的人,对着电脑也会敲出这么逗人笑的句子来。她只顾着乐,却没想到不是段轩性子变了,他就算在游戏里,也是温吞水的模样,实在是刚才被她打的那段话刺激到了,一面尴尬,一面掩饰,连带的,正经的段轩,都变得有些不正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