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游到湖中央,沉到底。”她水xing不好,只能刨水面。
“……”为啥?“我说的是还行,不是非常好。”黑灯瞎火,沉到底上不来怎么办?
采蘩是说做要做的,看不远处还昏着的三公主一眼,再看小船一眼,心上有主意。她不是不知道错过了最佳过湖的时机,但她要解开的谜更重要。向老爷子乌睿不动声色在掩藏,她则不动声色在寻找。这个捉迷藏的游戏,并不只是身为纸匠的虚荣心而已。
“你我换上侍卫和侍女的衣服,划船到湖心,带着三公主掩人耳目。从那儿再到湖底,水xing还行也能做到。”
横竖是要他到底下去。阿慕一句为什么含在嘴里,脑海中翻出采蘩雨中杀勒将军的一幕。她很有主见,要相信她。于是点点头,将昏迷不醒的三公主扛上船,又迅速套上侍卫服。做完这一切,以为女子总慢,却看到她已经披了件侍女的外衫跳上船,动作十分麻利。
“下湖底做什么?”闲话刚聊过了,要留力气划船和游水。
“找一种可能会发亮的石头。”不确定。
“可能?”阿慕当然不傻。
“也可能不是石头。谁知道呢。”不负责任。
“我只下一次。”有人不负责任,有人珍惜自己。他要当爹了呢,不对不负责任的人负责任。
采蘩耸耸肩。那无所谓的态度,让阿慕再想打自己一巴掌。他几乎,差点,就想认这个妹子了,现在——还是缓缓吧。等天下大局定了,他不用再打仗了,他孩子长大了,能照顾娘亲,有爹没爹都没关系了,到那个时候——
“到那个时候,有哥没哥都没关系了。”采蘩笑,自在接收对面凶恶的两道目光,“阿慕,你有自言自语的习惯。”
“没。”闭紧嘴巴,阿慕留心着湖岸上的动静。
“周帝送我一座小城,是孟氏祖宅所在,如今叫了孟城。等仗打完,你带着你义父,语姑娘,还有你孩子去那儿吧。可以安静生活,也可以把流放到千里之外的族人找回来,重振孟氏书香。”行在一轮半月的光之上,四周全黑,声音虽躁动,但看不见,尚能心安。
阿慕喉头一噎,眼眶骤热,做梦他都想为孟氏正名,为族人讨回清白。但他时恐自己微不足道,连说都不敢。然而,采蘩竟做到了。
“得来不易,用童采蘩一条命换来的,还请你珍惜。”在长安,独孤棠是鳏夫,童采蘩是亡妻。但采蘩说这话,是怕阿慕心中不平,以为孟城便宜。
“给你的,你不去?”再qiáng大的自尊心也抵抗不了重振家声的呼唤,阿慕没有拒绝。
“我嫁人了。”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她不会去孟城。并非不想,却预感不能成行。“记得,建宗祠那日一定要有魂舞魂歌,代代传给孟家长女。”
阿慕还没答应。
“跳吧。”这件事对采蘩更重要,清清凉凉叨叨,“因为你只下一次水,千万憋足了气,不然我天天写信给你夫人埋怨。”
阿慕骇笑,扎入湖中。
采蘩没等到阿慕,但等到了三公主苏醒。
“三公主睡得可好?”采蘩不慌不忙,“看到我先别急着发脾气,我们在湖心停着。”
摸着脖子正要叫疼的金枝玉叶听到采蘩的声音,立刻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恐惧再袭,对采蘩真心得怕。抬起脸来,噘着红唇,yù哭无泪的可怜兮兮样。发现自己果然在一条摇晃的小船中,对面只有那个可怕的女人,她抖。
“别杀我。”
这时, 有人喊湖心有船,东面湖岸立时照亮一片,那里不属王营。
“谁在船上?”一道声音洪亮。
采蘩笑望着三公主发光的眼,轻声道,“三公主,你说,是他们救你快,还是我杀你快?”
三公主一颤,知道自己高兴太早,“你想怎么样?”
“我说什么,你说什么,错一个字就当定水鬼了。”采蘩笑容转冷,语气陡厉,“现在站起来。”
三公主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乖乖站起。采蘩说一句,她念一句。
“我是三公主,奉王令处死一人,你们且避。”
“原来是三公主殿下。”喊话的将领认出人来,便缓了气,“今晚很不太平,有不怕死的攻打营北,还有小股人混入内围扰军,请殿下不要久留,赶紧回王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