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琚观望着南面的目光暂时收回,“他死不是在我们意料之中?”
“是,但却出现了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望山道。
“什么意料之外?”向琚心中一突。
“西穆王不是死在我们的安排下,而是让鹰王以一支纸箭she毙,让西穆人以为是天神之命,奉鹰王为西穆新主。我们安排的那人试图事后劝改,却被砍了脑袋。现在西穆人都在传这件事,人心动摇。”望山知道,这才是真正让老爷子忌讳的。
要杀独孤棠他们很容易,出动全部兵马就能将他们包囫囵,但必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毕竟对手个个单独拎出来,都是能杀十杀百的人物。当然,只要下定决心,最终这些人会寡不敌众。然而养兵却又是很不容易的,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骑兵,马要吃糙,人要吃饭,还有日常损耗。练兵,将养,武器等等,费天价的银子。所以,四年前要抢陈帝的银子,天衣教不惜打劫权贵富商,做买卖开铺子,不得不想尽办法赚钱。养肥了西穆的同时,老爷子手上却没有闲钱。
“兰烨,这两万兵马是直属于你的。这些年老爷子说服了不少人,有歃血同盟,也有暗中相帮,也有答应举事时将全力以赴,但真正我们能拿在手上的,西穆一块,南陈还有一块,仅此而已。不到最后关头,不能伤了自身元气,所以我们冒不起这个险。一旦西穆人倒戈,就是一万人。加上独孤棠和鹰王现在的人数,就近两万。还不知道援军有多少。”望山很少对这个得意门生沉脸,此时肃面,“趁对方还没有会合,必须立刻撤走。这是老爷子的命令。”
“这么简单就将苦心经营多年的地方放弃?”向琚不qíng愿。
“只要保住两万骑兵,损失就没那么大。”望山再拉人,这次拉动。
向琚被动地倒退走,听声声传令下去说撤,不禁握拳。本想在这里打败劲敌,不料局势突然扭转,缘于鹰王一支纸箭。纸箭!他猛然想到采蘩。
“是她吗?”他喃喃。
望山以为向琚在对他说,“谁?”
“纸箭是采蘩造的吗?”采蘩之前他从不关心纸这样东西和纸匠这群人,哪怕各国帝王把造纸大匠当宝。
望山一愣,也有些喃喃了,“不会吧。帝王书就够费事的,她还能造纸箭?而且,纸造出来的东西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湖从眼中消失了,听到远远的喊杀声,是追击而来的。向琚却仍茫然,“湖边死了两个三公主的侍卫,其中一个身上未湿,脖子上两面匕首cha出来的dòng,和三公主的伤口十分相似,但四周没有匕首,甚至连块石头都没有。先生以为,到底这神秘来去的杀人利器是什么。”
“……别想了,我跟你说过,那女人妖邪相,会坏你的命格。”望山这样的魔头突觉寒,“三公主——”
“先生,我对采蘩已无眷恋,只是后悔没早点杀了她。三公主掉进湖里,应该是没命了。”看不出来吗?他的命格已经被采蘩整坏,成个亲都难于登天。而没有了西穆为他屯兵屯粮,今后求人办事就更难。撤兵便是惨败啊。
“还怕没机会?她已经中彼岸蛊,没有我的缓毒剂,很快就会疼死。到了这个地步,我相信老爷子也没有遵守诺言的打算。”望山冷笑。
他感觉她不会这么死的。这话,向琚没说出来。
西穆王营一片混乱,很多兵在往外跑。他们都是西穆人,已经听说西穆王死于神意,上天派鹰王来当他们的新主,因此纷纷要去投靠。向家军在王营的力量不足,上去拦也会被士气高涨的西穆人祭天,所以不动,以防卫为主。
向琚走进王帐,看到祖父眉头紧皱,一直jīng神矍铄的气魄被焦虑代替,竟似乎突然苍老衰弱。他就是再有满腹的不qíng愿,也不好抗拒了。
“祖父不必担心,西穆不过是您为孙儿准备的退路,但若无破釜沉舟之心,怎能有君临天下的一日?”他曾经被希望当皇帝,现在自己希望天下独尊。采蘩也好,独孤棠也好,终要向他俯首称臣。
向老爷子略展眉,点头道,“烨儿说得对。今日并不是输,明日更不会输。”
向琚传令,命全部向家军集中西大营,从那儿撤走。
过了一会儿,众将前来接向家爷孙。两人走到帐外,看到王营空dàngdàng,西穆人都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