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文萍怀了邵宇。
正值事业的黄金时期,但她选择了孩子,她自请调职到人事,工作轻了,工资少了,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也可能是想给自己岌岌可危的家庭带来一些不一样。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知道母亲的付出,很乖的坚持到了九个月都没有怎么折腾。
陈文远目送着文萍被推进手术室,几个小时后,他成为了一个父亲,他抱着自己的孩子,脸上不辨悲喜,但是身形更加佝偻了。
邵宇的到来并没有使家里发生多大的变化,只是有了孩子之后,家里有了些活力,经常可以听见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文萍的脸上也多了笑容,连陈文远也有时候会抱抱这个孩子,或者含笑的看着他。
如果事情一直这样,那么生活可能会越来越好。
两年后,欧阳回来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国外,此番回国,一是收到了恩师的邀请,二是,回来结婚。
陈家夫妇也在受邀行列。
婚礼很盛大,归国学者,恩师女儿,真是登对,文萍抱着邵宇跟在陈文远身后,远远地看着两位新人交换戒指,互相亲吻,幸福满溢。
只是陈文远的表情一直干干的,正如他这几年一样,不悲不喜,眼睛甚至没有波动。
陈文远又喝醉了。
文萍打车回家的时候,一边扶着喝醉的丈夫,一边抱着孩子。、
她觉得陈文远对生活的不满太大了,或者是对同窗成就的嫉妒,但是日子怎么样,不都是自己在过么?跟别人比什么呢?
生了邵宇,文萍又开始女强人的拼搏之路。
她提升自己的业绩,终于重回销售冠军宝座,事业又开始有了起色,忙碌的节奏,让她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在乎自己多愁善感的丈夫。
邵宇三岁那年,陈文远提出了离婚。
文萍几乎是错愕的,她想不通为什么。
自己做足了一个妻子所能做的一切,对自己冷淡的丈夫也极尽包容,她想不通为什么丈夫还是要离开。
文萍这次不再顺从,她第一次流下了眼泪,她压抑着声音质问。
在她的家乡,只有做错了事的女人才会被丈夫抛弃,所以她想不明白,她的内心传统倔强,她必须知道自己被离婚的理由是什么。
陈文远说不出来。
这件事于是成了小家庭里的隐形炸弹,没人提,但是充斥在生活的各个角落。
陈文远的冷暴力越来越明显,他对自己的儿子不多关心,对自己的妻子面无表情,甚至常常在学校办公,夜不归宿。
文萍也有些歇斯底里,她也要工作,每天忙忙碌碌,还要顾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累死困死都没人诉说。
维持着这样的状况,又过去两年,夫妻俩渐渐地不怎么见面,即使见面了也不乏冷脸和争吵。
邵宇小小年纪,越来越沉默,在学校被人欺负,也不会抱怨,总是呆呆的对着窗户,这些症状,对于针锋相对的父母,没有人发现。
终于,邵宇一个人离开老师家里,又连着发了三天的高烧。
在邵宇昏睡的时候,他的父母终于离婚了。
陈文远净身出户,文萍带着邵宇。
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站稳脚跟,有了家庭,有了丈夫和孩子,但是现在,她好像又失去了所有,又变成了一个人,只有自己的血肉。
她咬着牙无声哭泣,始终坚持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对于陈文远的选择,她想不通,也受不了。
但是看着自闭的儿子,她又必须坚强起来。
她咬着牙,吞着眼泪,为了儿子打拼。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坚持留在B市,为什么不回家。
家乡现在正在规划改革,自家的地和老房子都被政府圈住了,父亲也明确表示会给她留一点,她选择回去,生活的就不用这么辛苦。
但是她不想走,也不去深想原因。
儿子的病慢慢好转,她也渐渐地走出了离婚的阴影,生活似乎又开始变好了。
那天邵宇放学,她一直没等到儿子回来,只好出去找。
在离家不远的路上,她看到低着头的孩子,心里一咯噔,赶紧跑过去,儿子却已经泣不成声。
回到家,她在儿子书包里找到那个小盒子。
看到那个糖果盒子,文萍一下子掉下了眼泪。
那是他们结婚后,陈文远买给她唯一的一盒糖果,她宝贝了很久,还被他数落,现在这个盒子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盒子里东西不多,一个房产证,一张卡,其余的就没有了。
三天后,他接到了陈文远的死讯,抑郁症,自杀。
文萍去看了他最后一眼,没有带邵宇
那人这么多年,就好像没有怎么变,一点也不老,他闭着眼睛,遗容安详,周身放满了白色的小花,干干净净的,一如初见。